意识回溯的洪流裹挟着灵魂碎片,穿过时空的褶皱,稳稳锚定在北方乡村。这里没有江南水乡的温婉,却有着黄土高原特有的厚重与辽阔——土坯墙围起的小院错落有致,村口的老槐树伸展着虬曲的枝干,田埂上的野草随风摇曳,空气中弥漫着麦秸秆与泥土混合的质朴气息。这一世,叶云天的灵魂不再是轻盈的彩蝶,而是一只蜷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黄狗。
睁开眼时,世界是混沌而冰冷的。出生仅两个月的小黄狗刚从母狗身边走失,瘦得皮包骨头,黄褐色的毛发沾满了尘土与草屑,右前爪还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一道血口,每走一步都传来钻心的疼痛。饥饿、寒冷与恐惧像三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他漫无目的地在村道上徘徊,发出微弱的呜咽,灵魂深处那股跨越千世的执念却从未消散——他在寻找那个熟悉的气息,那个能让他心安的身影。
黄昏时分,一阵婴儿的啼哭从前方的小院里传来。那哭声清脆而软糯,像一缕温暖的光,瞬间穿透了他混沌的意识。小黄狗本能地朝着哭声的方向挪去,停在那座土坯墙小院的门口。院门上挂着一串晒干的玉米,墙角种着几株向日葵,一个穿着碎花布衫的妇人正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哄着,旁边站着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疲惫却温和的笑意。
“你看这小狗,怪可怜的。”妇人注意到了门口的小黄狗,声音温柔,“怕是饿坏了。”
中年男人放下锄头,弯腰打量着他:“像是只流浪狗,身上还有伤。”
小黄狗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进妇人怀中——襁褓里的女婴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那一瞬间,灵魂深处的羁绊如同惊雷般炸开,千世以来的陪伴与守护化作本能的亲近,他挣扎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眼神里满是哀求。
“留下吧,”妇人的心软了,转头对男人说,“正好给瞳瞳做个伴。”
男人点了点头,走进屋拿出一碗温热的米汤,放在小黄狗面前。小黄狗贪婪地喝着,米汤的暖意顺着喉咙流进胃里,驱散了些许寒意。妇人抱着女婴蹲下来,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以后就叫你阿黄吧,要好好陪着我们瞳瞳哦。”
瞳瞳——林月瞳。
叶云天的灵魂在小狗的身体里震颤。他终于找到了她,这一世,他是阿黄,她是林月瞳,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他用头轻轻蹭了蹭妇人的手心,又望向襁褓中的女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那是灵魂深处最纯粹的喜悦与安心。
从此,阿黄成了林月瞳家的一员,也成了她最忠实的守护者。
林月瞳还在襁褓中时,阿黄便整日趴在摇篮边。她哭了,他便用头轻轻拱摇篮的边缘,发出温柔的呜咽,像是在哄她;她睡着了,他便警惕地守在门口,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立刻站起身,摆出戒备的姿态。有一次,一只野猫溜进院子,想要靠近摇篮,阿黄立刻扑了上去,龇牙咧嘴地将野猫赶跑,直到确认安全,才又回到摇篮边,静静地趴着,眼神温柔地望着熟睡的林月瞳。
林月瞳学步时,阿黄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她摇摇晃晃地迈出第一步,他便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跟着,生怕她摔倒;她不小心绊倒,哇哇大哭,他便立刻跑过去,用舌头轻轻舔她的手背,用头蹭她的脸颊,像是在安慰她。妇人笑着说:“阿黄比我们还上心瞳瞳呢。”阿黄像是听懂了,尾巴轻轻摇摆,眼神里满是骄傲。
随着林月瞳渐渐长大,到了上学的年纪。每天清晨,她背着书包走出家门,阿黄都会一路送她到村口的公交站。他不会像其他狗一样乱跑,只是静静地蹲在路边,看着她上公交车,直到公交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恋恋不舍地返回小院。傍晚时分,无论刮风下雨,阿黄都会提前半个时辰来到公交站,蹲在路边,伸长脖子望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每当看到熟悉的公交车,他都会立刻站起身,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林月瞳下车看到他,总会笑着跑过去,摸了摸他的头:“阿黄,我回来了!”阿黄便会围着她转圈,用头蹭她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叫声。
村里的小孩有时会欺负林月瞳,抢她的书包,嘲笑她的辫子。每当这时,阿黄都会立刻冲上去,龇牙咧嘴地对着那些小孩低吼,吓得他们落荒而逃。有一次,邻村的一个大男孩抢走了林月瞳的画笔,阿黄追了他两条街,直到他把画笔还给林月瞳,才肯罢休。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林月瞳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她身边有一只忠诚又凶猛的黄狗。
林月瞳渐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梳着长长的马尾辫,穿着干净的校服,脸上带着青涩的笑容。她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会在放学回家后,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对着阿黄倾诉。她会说起学校里的趣事,说起和同学之间的矛盾,说起对未来的憧憬。阿黄虽然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喜怒哀乐。她开心时,他便围着她转圈,尾巴摇得更欢;她难过时,他便趴在她的脚边,用头轻轻蹭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有一次,林月瞳因为考试失利,回到家后躲在房间里哭。阿黄趴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她的哭声,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他想进去安慰她,却又怕打扰她,只能守在门口,直到她哭够了,打开房门,他才立刻跑过去,用舌头轻轻舔她的手背。林月瞳蹲下来,抱着阿黄的脖子,哽咽着说:“阿黄,只有你对我最好。”阿黄用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像是在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岁月在柴米油盐的琐碎与朝夕相伴的温暖中悄然流逝。林月瞳从青涩的少女长成了即将奔赴远方求学的大学生,而阿黄也从当年那只活泼好动的小黄狗,变成了一只毛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狗。他的眼睛不再像从前那样明亮,听力也有些下降,跑起来时身体还会微微摇晃,可他守护林月瞳、守护这个小院的初心,却从未改变。
林月瞳要去外地读大学的前一天,特意给阿黄买了他最爱的骨头。阿黄趴在地上,慢慢啃着骨头,眼神却一直望着林月瞳,像是在不舍。林月瞳蹲在他身边,抚摸着他花白的毛发,眼眶红红的:“阿黄,我要去外地读书了,不能经常回来陪你了。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等着我,我放假就来看你。”阿黄放下骨头,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回应她的不舍。
林月瞳走后,阿黄每天都会趴在院子门口,伸长脖子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四处闲逛,只是静静地守在门口,饿了就吃家人送来的食物,渴了就喝院子里水缸里的水,其余的时间,都在等待中度过。家人心疼他,想把他拉进屋里,可他每次都会挣脱,固执地回到门口,继续等待。
时光荏苒,几年过去,林月瞳大学毕业,留在了外地工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而阿黄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他的毛发几乎全白了,走路时需要拖着两条后腿,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可他依旧每天坚持趴在门口,望着林月瞳归来的方向,哪怕身体已经虚弱到极致,也从未放弃。
有一年冬天,天气格外寒冷,大雪纷飞,覆盖了整个村庄。林月瞳因为工作繁忙,没能回家过年。除夕那天,家人把阿黄拉进屋里,给它铺上了温暖的干草,可它还是挣扎着爬了出去,趴在院子门口的雪地里,望着远方。雪花落在它的身上,很快便积了薄薄一层,它却一动不动,只是眼神坚定地望着林月瞳归来的方向。
傍晚时分,家人发现阿黄趴在雪地里,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它的眼睛还睁着,望着林月瞳离去的方向,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它终究是没能等到她回来,在漫天风雪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林月瞳接到家人的电话时,正在外地加班。听到阿黄去世的消息,她瞬间崩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立刻请假,连夜赶回家。回到家时,阿黄的身体已经被家人用白布裹了起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林月瞳扑过去,抱着阿黄冰冷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阿黄,我回来了,你怎么不等我……”
家人告诉她,阿黄直到最后一刻,还在望着她归来的方向。林月瞳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想起了小时候阿黄陪她学步、送她上学、保护她不被欺负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她难过时阿黄的陪伴,想起了她离开时阿黄不舍的眼神。这只陪伴了她整整十五年的黄狗,用它的一生,诠释了什么是忠诚,什么是守护。
林月瞳在院子后面的山坡上,为阿黄立了一座小小的坟。她亲手为阿黄挑选了一块最好的骨头,放在坟前,哽咽着说:“阿黄,谢谢你陪了我这么多年,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从那以后,无论工作多忙,林月瞳每年都会回家几次,带着阿黄最爱的骨头,来到它的坟前,陪它说说话。她会说起自己的工作,说起自己的生活,说起她对它的思念。她知道,阿黄虽然不在了,但它的灵魂,一定还在守护着她,守护着这个小院。
意识回溯的洪流再次涌动,叶云天与林月瞳的灵魂从这一世的羁绊中抽离。他们感受到了阿黄那份跨越物种的忠诚与守护,感受到了林月瞳深埋心底的思念与感恩。这份无声的陪伴,如同黄土高原般厚重,如同老槐树般坚韧,在千世羁绊中留下了最深刻、最动人的印记。下一段时光,正等待着他们的灵魂,去重温另一段早已被遗忘的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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