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连空气都被这突如其来又充满了愤恨与决绝的誓言给冻结了，甚至连窗外的风声都停滞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盏昏黄台灯发出的轻微“滋滋”电流声。
这声音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像是一只看不见的虫子在啃食着人的神经。
于曼妮背靠着冰冷的桌子，那桌上的凉意透过羽绒服渗入她的肌肤，让她止不住地战栗。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艰难。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齐鹏飞，像是一只刚刚亮出了獠牙、试图吓退捕食者的小兽，眼神中既有孤注一掷的决绝，也有无法掩饰的恐惧。
她在赌。
这是一场豪赌。
她把自己的家世、爷爷的名声、父亲的威望，统统当作筹码推上了赌桌。
她赌这个圈子里的规矩，赌齐鹏飞对权力的敬畏，赌他不敢拿整个家族的前途开玩笑。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被拉长成了漫长的一世纪。
一秒。
两秒。
三秒。
齐鹏飞保持着那个解皮带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的手指还勾在金属扣上，却仿佛失去了知觉。他的眼睛反射着昏黄而浑浊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的脸部肌肉在微微抽搐，那是极度震惊后的生理反应。
那种表情，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给震懵了，又像是在大脑深处进行着某种剧烈的挣扎思考。
于曼妮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
她看着齐鹏飞那僵硬的身影，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以为自己赌赢了。她以为这个疯子终于害怕了，终于清醒了，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然而。
这种寂静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钟。
“呵……”
一声极低、极轻，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和阴森的笑声，从齐鹏飞的喉咙深处滚了出来。那声音像是夜枭的啼叫，又像是地狱之门开启时的摩擦声，让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看清他脸的那一刻，于曼妮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她看到的不是恐惧，不是退缩，甚至不是懊悔。
她看到了一张因过度兴奋而充血通红的脸！
那张脸因为充血而显得有些浮肿，五官都在微微扭曲，透着一股子病态的亢奋。
那双原本有些浑浊、被酒色掏空的眼睛里，此刻竟然迸射出一种近乎癫狂、贪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狂喜光芒！
那种光芒太亮了，亮得让人不敢直视，亮得让人感到深深的绝望。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齐鹏飞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啪”的一声脆响，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如同炸雷，震得于曼妮身子顿时打了个哆嗦。
“好啊！好啊！那简直是太好了！！”
他指着于曼妮，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声音里充满了发现宝藏后的亢奋，甚至带着一丝破音：“于曼妮啊于曼妮，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吓！不，不是惊吓！是天大的惊喜啊！哈哈哈哈！”
“我原本以为，你顶多也就是个有点姿色、有点傲气的知识分子家庭出身。最多也就是家里有个教授或者什么专家的。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个疯子一样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脚步虚浮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节奏感，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念诵某种邪恶的咒语：“于同……于修远……沪上于家……独女……”
每一个词从他嘴里吐出来，都像是被他反复咀嚼过的美味。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死死盯着于曼妮。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单纯色欲，不再仅仅是想睡一个漂亮女人的冲动。
那眼神里掺杂了对权力的渴望、对未来的算计、对阶层跨越的野心，变成了一种更加可怕的要将她连皮带骨吞下去的贪婪。
那是一种饿狼看到了落单的羔羊，同时发现这只羔羊身上还披着金缕玉衣时的眼神。
“这个惊喜，我太喜欢了！实在太喜欢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你是于家的独女，那我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把你给睡了！！哪怕是死，老子也得把你给曰咯！！”
于曼妮惊呆了。
那双总是盈盈含笑、仿佛会说话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溜圆，眼角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开裂。瞳孔剧烈收缩，像是两颗黑色的玻璃珠，定定地嵌在惨白的脸上，映照出齐鹏飞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庞。
她那张平日里娇艳欲滴、总是涂着淡粉色口红的小嘴，此刻血色尽失，苍白得如同深冬的霜雪，微微张开着，颤抖着，却发不出哪怕一丝完整的声音。
几缕凌乱的发丝粘在她被冷汗浸湿的额头上，让她看起来既狼狈又脆弱，像是一尊精美的瓷器，正面临着即将被打碎的命运。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男人，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逻辑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你……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这个男人已经疯了，或者是这个世界疯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我是谁吗？你难道不怕死吗？动了我，你全家都要完蛋！”
“怕？我为什么要怕？”
齐鹏飞几步跨到她面前，双手重重地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桌子上，形成一个封闭的牢笼，将她死死困在这个狭小的角落里。他的呼吸急促而灼热，喷在她的脸上，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和酒气，那是欲望和野心混合发酵的味道。
“曼妮，你太天真了。你真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
齐鹏飞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眼神里满是对她天真的嘲弄：“你以为亮出身份就能吓退我？你以为我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不，你错了。你大错特错！”
“你这是在给我送礼啊！送一份天大的厚礼！一份能让我齐家改换门庭的厚礼！”
“这真是天赐良机啊！老天爷都在帮我齐鹏飞！这是命，这是我的命！”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精明，那是从小浸淫在权力场中练就的能把一切都变成利益筹码的本能。在他的世界观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交易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包括恐惧，包括仇恨。
“你想想，如果我错过这次机会，那我才是真正的傻子！那才是暴殄天物，会遭雷劈的！”
他开始向于曼妮，也向自己，阐述他那套邪恶而严密的逻辑：“原本，我睡了你，顶多是睡了个漂亮的校花，顶多是满足一下我的征服欲，出口恶气。搞不好事后还得惹一身骚，还得给你安排工作，还得哄着你，等等等等，一大堆麻烦事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
齐鹏飞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像是金属摩擦玻璃似的，“只要我把你睡了，把生米煮成熟饭，把你变成我的人，那我睡的就不只是一个女人，而是沪上于家！我就成了于家的孙女婿！这是什么概念？这是驸马爷啊！”
“到时候，咱们两家可就是强强联合！”
“这是双赢啊！这是多少人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政治联姻！这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登天梯！”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条金光大道铺在了自己脚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站在权力的巅峰俯瞰众生：“我爸正愁在部里孤立无援，想往上动一动没门路，卡在那个位置好几年了。我爷爷虽然有点面子，但那是老黄历了，人走茶凉。可如果搭上了你们于家……”
“那就不一样了！那是通天的大道！那是新的政治资源！”
“有了这层关系，我爸能再进一步！我爷爷在老战友面前也能挺直腰杆！我们齐家就能从二流家族跻身一流！而我齐鹏飞，就是这个家族最大的功臣！是改变家族命运的英雄！”
“你觉得，我家里人会怪我吗？会打断我的腿吗？哈哈哈哈！”
齐鹏飞狂笑着摇头，眼神里满是笃定，那是对家族利益至上原则的深刻洞悉：“不！绝对不会！他们只会夸我有本事！夸我下手快！夸我有眼光！夸我有胆识！”
“他们绝对都会支持我！甚至还会奖励我！！说不定连婚礼都会给我办得风风光光！”
“这……”
于曼妮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用来保命的底牌，竟然成了催命的符咒。
她完全低估了这个圈子里某些人对于权力的渴望，也低估了他们为了向上爬可以不择手段到了何种地步。
在他们眼里，没有道德，没有法律，只有利益，只有资源，只有能不能用。
而自己，现在就是那个最大的资源，是一块肥得流油的肉，是一把通往更高阶层的钥匙。
“你……你无耻！你做梦！”
于曼妮咬着牙，浑身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我不放过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告你！我就让你把牢底坐穿！我就让你们齐家身败名裂！我看你们谁敢支持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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