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宏亮拱手作揖:“陛下,周会长让人带来显微镜欲呈献给陛下,昨日付大夫已按工序观察,确实有肉眼不可见之物。”
崇祯帝这几日心情尚佳。
前几天,就是八月初六日,时任兵部尚书张凤翼自请督师,与宣大总督梁廷栋共同指挥梁沟之战。
双方列阵良久,但都不敢轻举妄动,相持至午后,明军想以哨拨诱清军入围,但清军并不中计,张凤翼便坐不住了,以手牌催兵,决定主动发起进攻。
明军在五万人级别的野战中主动进攻极其罕见的,清军兵力相差不多,双方血战,各有损伤,明军少胜。
这是清军自六月突破长城要塞喜峰口南下,祸乱京畿一带两个多月,明军为数不多的胜仗。
崇祯倒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能和俘虏贼首高迎祥这般大胜相提并论。
“此显微镜可有带来?”
一旁太监王承恩抱着反复检查过的木箱:“陛下,此物在此。”
付喜枝受命,从木箱中取出显微镜,此镜是经邓安平改良过的,使用铁皮代替报纸,卷筒装置双镜,同时也装了支撑木架。
付喜枝布置好蜡烛,沾了清水,取出钢尺,略做调试。
王承恩先凑近试看,确保安全,他内心惊骇却不动声色:“陛下,此物无碍。”
崇祯饶有兴趣也学着付喜枝教授那般,单眼凑近观看。
水中有虫子形状之物,左右扭动,他赶忙挪开,肉眼确认镜下之水,却是清澈无比。
崇祯眼睛睁的滚圆,仿佛要凸出来一般,和所有看过显微镜的人一样,在反复对比观看。
“这……这……其中的虫子莫非就是微生物!?”
太神奇了!崇祯反复对比之下,确认观看的就是这清澈之水。
他好奇的打量着显微镜,看着也简单,只是这透亮的琉璃中间厚,两边薄,打磨的精致,实在难得。
“周怀民真是善于工巧,他是如何制出此琉璃的?”
崇祯当然见过,琉璃此物虽贵,但自古一直就有,只是像这么透亮的少见。
韩宏亮答道:“此乃玻璃厂机密工艺,草民不知。”
想着他也不知道,崇祯不以为意,问道:“此物极其微小,肉眼确实不可见,不过这又如何?值得周怀民如此夸赞的?”
付喜枝答道:“回陛下,邓安平发现微生物并改良显微镜之后,我保安堂众大夫格物实证,观测发霉果皮,溃烂伤口之物等多种样品,证实刀剑疮伤、磕碰伤、割伤等外伤溃烂,应是由这些微生物所致。”
崇祯听了,双眼猛然瞪大,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当真!”
崇祯敏而好学,听了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世上之病死,多是外伤不治恶化,且不说民间,只军中便能救得多少将士?
“周夫人详细与我写了信,告知保安堂近日动向,民女虽远在京师,也知保安堂姐妹们必不会说谎。”
崇祯点了点头,又仔细再看《民报》,之前身处深宫,又不得随意外出,多是听臣子转述地方,自己将信将疑,现在他有了得力的工具,这几家报纸,他每期都会仔细看。
不一样的视角及民风民貌,让他有了定心石。
特别是民报,内容多刊登豫西、豫中民情,各厂招工,商业采买,甚至周怀民时不时亲自署笔写文,点评和布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而伊洛会报、天中院报、汴梁时报等,多是儒士写的艺文、祥异、乡贤名宦之嘉迹。
“朕总是听闻格学,说这格学乃是周怀民领会格物致知得来的学问,他年龄不足二十,竟也欲与朱子比肩,这格学到底讲的什么?”
韩宏亮作为首期维新阁大学士,当然懂这个,他道:“格学之道,在于富民。观察自然,利用自然。如同显微镜,压水井,蒸汽机,便是观察推理,再实证所得。”
崇祯心道,周怀民真乃天纵奇才,又爱惜百姓,实在难得。可惜此人已婚,又善于经商,自己怎么才能征服其心,为己所用呢?
若授予地方实权,又恐其做大,若招至京师在身边留用,其又不听宣。
“周怀民如今有多少兵马?”
韩宏亮听了心里噗通跳,他和付喜枝互视一眼,回道:“回陛下,有三四千乡勇,便于防患贼寇。”
他狠狠打了五折。
韩宏亮心道,现在保民营六个营,七八千人,周会长一直压着各县社兵人数,保障生产。
要不然就冲百姓们入社兵的积极性,加上大量厂工,可以瞬间爆兵几万。
崇祯帝也不傻,他并不相信韩宏亮此人所说,还需多个渠道印证。
待韩宏亮两人退下,崇祯嘱咐王承恩:“藏书刻印的不少了,可先发往周怀民一批。周怀民呈上的这个显微镜,送往太医院。”
他还惦记着周怀民的承诺,要卖书换钱,马上中秋节,即将入冬,宫里炭薪暖衣之物,也要耗费不少银两。
崇祯帝翻看刚递上来的奏折,现在通州、顺义、西山等顺天府的官宦富绅之家,多有采买压水井,虽不过几千两收入,对于军饷来说杯水车薪,但户部毕竟多了一项收入。
皇庄的抽水井也投用不少,灌溉良田千亩,喜报连连。
“周怀民心怀百姓,不贪小利,所做所行,都是利国利民之事。”他叹道,沉默良久,又道:“可惜。”
崇祯还不知道,现在豫中一带的几个知县,都在写着呈文,控诉农会暗中支持百姓抗租抗税,滥杀士民,夺人田地,霸占妻女。
“报!”四营哨探奔向保民大营参议处,和张国栋来报,“我们在归德府睢州探得,左良玉已占据当地恶绅大院田庄,安营扎寨,准备扫荡其他本地豪强!”
“韩宗昌,速速转告总会!”张国栋命道。
“报!”门外哨兵也来报,“大营外聚集不少附近村民,哭喊寻农会做主!”
张国栋带领参议处要员出营查看。
“农会大老爷!求你们给俺家做主啊,实在是没有活路了~ 呜呜呜~”
男女夫妻携着老妇牵着儿女,在营门外跪地哭喊。
现在马上八月十五,已到了夏税征收最后期限,各县为了完成税额,都包给快手里长,带着泼皮帮闲到各家催征。
“家里棉被都抵出去了,也凑不够,这冬没法过了。” 有一妇女哭道。
凭借着优良的作风和为人民服务的态度,豫中的贫下中农逐渐认识了农会,农会的影响力在逐渐扩大。
往年此时,无路可走的村民便开始逃荒躲债,但现在,他们有了新的选择,那便是求助能帮他们做主的农会。
众人泪汪汪的看着这些农会大员,他们知道,虽然这些人欺压富绅,甚至杀害和农会作对的豪强,但对自己这些贫苦百姓是真的好。
说话好听又和气,个个端着刀枪却从不劫掠伤害百姓,甚至帮着赶跑衙役,村民逐渐了解了农会,知道农会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陈明凡,你那陶瓷厂还缺人不?”张国栋问道。
“已吸纳了几个村的劳力,人满了,再多货卖不出去。”
百姓们都苦哈哈,谁来买砖瓦?
“货运行呢?”
招商局局长回道:“货运行也不怎么缺人,听说不用走亲戚关系,也能入行挣钱,咱没两天就招满了。”
张国栋道:“周会长说了,没工作就创造工作,你们再想想。”
招商局局长道:“那我们就学龙湖镇,盖仓房和铺面吧,消耗陶瓷厂的货,在朱仙镇划出仓房,盖他个几十间,出租给商贾。”
当场吸纳所有前来求助的村民做工。
“青天大老爷!” 村民喜极而泣,跪地拜道,有钱挣了!是农会老爷们给口饭吃!
“张老爷!俺儿还在县监关押着,没法挣钱交税,这可咋办?”
张国栋喊道:“你等速速回去告知同乡,都来朱仙镇参加做工教习,收秋后开工! 我们会和你们知县交涉,要求释放欠税逋逮人员,宽限你们几个月,挣了钱再交税。”
“谢青天大老爷!”村民听到自己儿子,兄长可以出狱,农会要做主出头,喜出望外。
尉氏知县收到门吏转呈的信件,拍案怒骂:“周贼猖狂,有何资格指使我一县父母做事?征税乃是朝廷大事,自有定例,岂能宽限几月,让放人就放人?”
一旁的主簿担忧,这新到的知县是个暴脾气,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张口朝廷,闭口朝廷,前几天就差点和农会干起来。
他道:“县尊,咱们若不照办,只怕农会前来攻打,我等会有性命之忧啊。”
本地胥吏可是听说了,除了几个主动投靠农会的县,别的一旦被农会占领,首先清算衙役胥吏,杀害无数。
“攻打城池,那就是明目张胆的造反!”知县怒道,拱手向北:“我受陛下皇恩,莫能为报,定要与城共生死!”
主簿无语,这个书呆子,您大义,可别连累我们。
其他中牟、通许、祥符县,迫于农会压力,都已放人回家,并回告张国栋,完税延期之事需禀明府里裁决。
只有尉氏拒不放人,仍加紧催征,赶在税期完税。
保民大营参议处,各宣教官、营长围坐长桌。
张国栋来回踱步,驻足道:“韩宗昌,告知总会,尉氏知县拒不放人,开封流民已蔓延至朱仙镇,我等商议,欲招募流民在豫中筑路,请示周会长,是否招募至保民营中扩军?可否武力施压,围攻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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