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有人猛烈地拍了一记桌子，接着，大喊道：“喂，高华，别假装喝醉了，该你说话了！”
罗高华恍恍惚惚睁开双眼。
就看到狭小的屋子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一群光着膀子的男子围在一张破桌子周围，正在神情亢奋地打牌，炸金花。
整个屋里，酒气冲天。
汗臭味、脚臭味、烟臭味混杂在一起，更是上头。
“这是……哪儿？”
罗高华有点懵。
自己不是清明节给妻子上坟之后，一个人独自喝醉了酒，抱着妻子的画像睡了吗？怎么突然就来到这么一个鬼地方了？
“高华，你少装糊涂，轮到你发话了，你上家密了五元，你是跟着密，还是看牌了丢？”
顺着说话声看过去，罗高华瞬间瞪大了双眼。
“翔哥？你不是被枪毙了吗？”
“卧槽尼玛，你才被枪毙了！你全家都被枪毙了！你到底跟不跟？”
孙翔破口大骂。
“哈哈哈，翔哥，你今天肯定赢不了了，因为高华说了，你被毙了！”
“翔哥，这你都能忍？要是我，非给他两个大耳光不可！”
“对，这小子说话太不吉利了！”
其他人纷纷起哄，声音嚣张，匪气十足。
借着昏黄的灯光，罗高华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孔，心里瞬间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群人，他都认识，但全都死了好多年了……我这是下地狱了？
啪！
陡然，后脑勺被孙翔拍了一巴掌。
“你特么喝酒喝傻了，到底跟不跟？快说话！”
这一巴掌太特么……真实了！！
罗高华瞬间意识到自己不是下地狱了，而是重生了！
与此同时，他脑海里涌现出了大量封存已久的记忆！
这是1981年的清明前夕，正是在今晚，他在这里喝醉了酒，打了一通宵的牌，输得精光不说，还欠了孙翔数百元赌债！
而他的老婆则因为难产大出血死了，他的第四个孩子都没来得及出生，就死了。
等他回到家里，他老丈人双眼通红，冲上来就要跟他拼命，结果，反倒被他打进了医院，落下了终身残疾。
不！
前世的悲剧不能再发生！
罗高华猛地站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高华，你特么发什么神经？！”
“艹，你想干什么？”
“你特么要作妖啊！”
孙翔等人纷纷大骂。
罗高华瞬间冷静下来，眼前的这些人都是青山公社出了名的地痞流氓，而今晚的牌局，就是专门为他组的，目的就是给他下套，赢他的钱！
他如果直接说走，这些人肯定不会放。
而且，这些人很快就都要死了，自己也没必要跟他们起冲突，当即双手合十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突然尿急，我先去放水，你们继续玩！”
只能尿遁！
“快去快回啊！”
“真特么懒人屎尿多！”
“我们等你！”
一群人一副假热情的嘴脸，让罗高华忍不住作呕，心里暗暗发誓，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在这些人死之前，将他们都狠狠地教训一顿！
走出房间，罗高华当即撒腿就往家里飞奔。
幸好今晚有点星光，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一路跑回去，他也连摔了好几跤，浑身都是泥土。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终于回到了家里。
就看到自家灯火通明，人影重重。
“怎么还没有生出来？”
“三哥，别急，桃花已经生过三个孩子了，这第四个孩子肯定也会很顺利的。”
“怎么能不急？我就这一个女儿，万一……”
“高华呢？他怎么不在家？”
“别跟我提那个畜生！要不是他，桃花会提前分娩吗？会遭受这份罪吗？”
桃花是早产？
罗高华前世还真不知道这个情况，他只知道李桃花今晚要是不送去公社医院的话，会难产大出血而死！
他当即冲进了家门。
“高华？”
“你去哪儿了？”
“你这是摔进泥塘里去了？浑身都是泥！”
屋里，一群人都向他看了过来。
罗高华则直接走到了自己老丈人‘李全福’的面前，“爸，赶紧把桃花送去公社医院，要不然她会死的！”
李全福冷冷地看着罗高华，不说话。
罗高华急道：“爸，我来不及跟你多解释，总之，你要相信我的，必须马上送桃花去公社医院，要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李全福还是不说话。
若是几年前，罗高华说这个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但今时今日，他对于罗高华的话，半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其他人则问道：“高华，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回来就口口声声地说桃花会死？”
“几位伯伯叔叔，你们一定要相信我，赶紧劝劝我爸，让他开拖拉机送桃花去公社医院……”
“你不说清楚，我们如何相信你？”
“来不及了！”
罗高华扫了眼众人，发现他们都不相信自己，而自己又不可能告诉他们，自己是重生回来的，那就只能硬来了，“既然你们都不同意，那就只能靠我自己来送了！”
“你闹够了没有？！”
就在罗高华准备冲进产房，自己动手的时候，李全福陡然站在了他的面前，“罗高华，你到底想怎样？”
“你害我女儿害得还不够吗？！”
“要不是你这几年天天喝酒打牌，屁事都不做，家里三个孩子也不管，我女儿会因为太过劳累而早产吗？”
“我告诉你，罗高华，我女儿今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让你陪葬！”
看着愤怒的李全福，罗高华内心是愧疚的。
前世，李全福把唯一的女儿嫁给他，虽然条件是让他当上门女婿，但自从他上门之后，李全福并没有瞧不起他，也没有刁难他，恰恰相反，李全福处处为他着想，全心全意帮他养家，简直把他当做亲儿子一般对待。
可他却不但不感激，反而只有怨恨，最后更是大打出手，把李全福打成了残疾，终生躺在床上，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了。
此刻，再次看到李全福，他很想抱一抱他，但眼下时机不对，他只能把愧疚埋藏在心底，柔声道：“爸，我知道错了，但现在不是骂我的时候，而是应该先救桃花！”
“她今晚会难产大出血，接生婆是救不了她的！”
嗯？
李全福一惊。
既惊讶罗高华今晚的态度，也惊讶罗高华的预测。
“不好了，桃花昏过去了！”
就在这时，临时产房里陡然传出一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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