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柔帝姬的病情时好时坏，但总体还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赵喆也并不是十分担忧，还是照常饮宴。
宰相蔡攸也充分认识到了自身的错误，不再提联金灭辽之事，好似这决定国家走向的大事，根本就没什么重要的。
眼看事发三日后，皇帝心情渐好。蔡攸便对皇帝说道：“福柔帝姬坠马一事，也算是因祸得福。”
赵喆的脸肉眼可见的拉了下来，问道：“蔡爱卿不如也坠一次马，得那一福。”
蔡攸道：“臣名字里可没福，坠了马怕是小命难保。”
这才让赵喆的脸色不算太难看，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蔡攸便又趁机道：“臣是说，福柔帝姬既然受伤，便该在京城养伤。就不要再去山东跟着驸马受苦了。”
这话又正说在了皇帝的心坎上，只是皇帝还有些犹疑，说道：“朕亦有此想法，只是韦妃劝朕，女子出嫁便有自己的家，若我强留，却显得干涉人家家事，不合礼法。”
蔡攸立刻道：“臣倒是觉得，礼法一事是拿来用的，却不是拿来遵守的。”
这话倒让赵喆惊讶，问道：“爱卿的意思是？”
蔡攸道：“陛下想想，偷香窃玉的事情，放在普通百姓身上，自然是要浸猪笼的丑事。但古时帝王将相、文人墨客多有此种事情，却是作为风流韵事流传下来。”
赵喆一想，还真有这种先例。便点头称是。
蔡攸又道：“陛下虽是一国之君。但论诗书雅趣，也是震古烁今。偶尔做些出格的事情，亦应按照风流才子去讲。”
一听自己可以不用遵守道德，赵喆更认同蔡攸的说法了。说道：“爱卿言之有理。只是如今福柔脑疾已然见好，朕又如何强留？”
蔡攸又道：“帝姬脑疾好不好，还不是陛下说了算？”
赵喆道：“朕又如何说了算？”
蔡攸道：“帝姬坠马一事，虽然死了罪魁祸首金兀术，但其他有过之人却并未处罚。正好此时处置了，便能彰显帝姬脑疾严重。”
赵喆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便问：“爱卿觉得该处置谁？”
蔡攸道：“蔡鞗负责接待金人，便该处置他。”
赵喆忍不住笑道：“蔡鞗是你五弟，你怎么将自己兄弟推出来了？”
蔡攸却道：“蔡鞗虽是臣弟，臣却对他有三大恨。”
兄弟之间竟有深仇大恨，蔡攸的话立刻勾起了赵喆的八卦之心。
蔡攸又道：“第一大恨，是这蔡鞗为陛下办差，却不用心，酿成帝姬坠马这等大祸。臣自恨其不忠。”
“这第二大恨，是他身为驸马却未能照顾好茂德帝姬，有愧陛下泰山之恩，是为不孝。”
“第三大恨，蔡攸接待金人的差事是臣委任，他不能办好差事，是对不起臣的信任。这就是不义。”
蔡攸最后总结道：“如此不忠不孝不义之徒，却是臣的兄弟，臣怎能不恨？”
赵喆见蔡攸真的恨极了蔡鞗，便又问道：“依爱卿之见，该如何发落蔡鞗？”
蔡攸道：“臣愿陛下赐他死罪。”
赵喆略微愣神，没想到这蔡攸会请皇帝赐自己兄弟死罪。随即不由赞叹道：“蔡爱卿真乃大公无私的忠正之臣。”
蔡攸毫不惭愧的说道：“微臣一心只为陛下，天地可鉴。”
赵喆自是拍手称好，又道：“朕要赏赐爱卿。”说着就将李彦叫来，盘算赏赐之事。
蔡攸却道：“陛下赏赐，臣本不该推辞。但臣论官位已经位极人臣。论钱财，臣虽然不说富有，却也足够家用。故而陛下赏臣，臣却未必有十分的高兴。”
赵喆道：“我却第一次听说还有不要赏赐的。”
蔡攸道：“实则臣是想向陛下讨一个恩赏。”
赵喆道：“朕向来不喜欢绕弯子，你有话直说。”
蔡攸道：“臣是想替自己夫人讨个诰命的赏赐。”
官员家中女眷，多有诰命在身。蔡攸妻子朱氏并非没有诰命，只是蔡攸新任宰相，朱氏的诰命品级还是原来，并未跟着提升。
这本就是早晚得事情，蔡攸趁这个机会讨赏，看来是真的不贪恋赏赐。
赵喆应了朱氏诰命，蔡攸便高兴的叫道：“正好我娘子进宫给皇后请安，不若陛下这就带我去皇后处，请皇后赐下诰命。”
赵喆则忍不住打趣道：“怎敢让你这淫贼惊扰后宫。”
这声淫贼骂的并不出格，蔡攸在赵喆面前争宠，经常讲一些荤段子，亦曾经说过“赏尽天下花”的孟浪之言。着实有些淫贼的模样。
蔡攸知道赵喆是在玩笑，便也说道：“臣这叫雅士风流。”
两人调侃一阵，赵喆又道：“朕未必不能带你去见你夫人，只是在皇后面前，你可不能失仪。”
蔡攸连忙道：“臣自然不敢失仪。”
赵喆又笑道：“皇后面前你不能失仪，不若先将肚子里的笑话讲干净再去，显得你不是那般肮脏。”
蔡攸也是当仁不让，当场就讲了个段子。
话说晋时武陵郡有一太守，忽一日得一渔人报，说在一桃林深处，群山之间发现村落，其中人与世隔绝，从未与世人接触。
太守惊异万分，便率手下前往，入得桃花源中，得居民欢迎。
村中头领是一位长者老翁。太守为显亲切与之饮酒闲聊。
太守问曰：“尔等久居世外，可有什么高兴事可做？”
老翁答道：“要说高兴事，当数前年冬天，邻居家羊丢了。”
太守诧异，追问羊丢了算什么高兴事。只见老翁抿了口酒，眯起眼睛，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笑道：“邻居家羊丢了，我带着全村男人外出去找，当时大雪封山，我们找到了羊，却也被困在一个山洞中。当时我们一群男人，只等这雪停下山，闲来无事之间，便轮流把羊骑了一遍。爽哉。”
太守听得此言，面色难免尴尬，连忙岔开话题道：“难道就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吗？”
这老翁又抿了口酒，表情更加回味道：“去年冬天，邻居家儿媳妇丢了，我带着全村男人外出去找，当时大雪封山，我们找到了那媳妇，却也被困在一个山洞中。当时我们一群男人，只等这雪停下山，闲来无事之间，便轮流把那媳妇骑了一遍。爽哉。”
老翁长期与世隔绝，哪懂什么人伦道德，自是怡然自乐。太守却是颇为气愤，便故意道：“刚才说最高兴的事，不知尔最难过的又是什么事？”
太守此语却是勾起老翁悲伤的回忆，只见那老翁听得此话，脸色突变，颤抖的手几乎拿不稳酒杯，两滴浑浊的眼泪从眼眶中滑下。沉默良久才道：“那年冬天，我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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