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中山王府。
王府里再次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今日乃三公子娶妻的大喜日子,全府的奴仆脚下生风,各司其职。
新房早就收拾好了,规整的小院,新嫁娘的全套陪嫁家具已经摆放整齐,就等着迎接女主人进门了。
纪凌风做为今天的新郎倌,一身红衣衬得他犹为出众,他本就生得很不错,眉眼间贵气浑然天成,此刻被喜庆的氛围一衬,更显得风度翩翩。
他站在新房门前,不时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眼神中既有期待又带着一丝紧张,再过一个时辰,他便要出去亲迎,接新娘子回府了。
大哥最近触怒了父王,再度被轰出府去软禁,想来终于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了。
二哥与二嫂现在貌合神离到连装都不装了的地步,成亲至今未曾圆房。
只要自己与妻子琴瑟和鸣,早日诞下麟儿,父王必会高看一眼。
子嗣,对王府很重要!
他勾起个胜利者的微笑,出生晚了几年又何妨?只要前面的哥哥们足够蠢,足够废,他年幼反而还是好事。
日渐西斜,府中的宾客渐渐多了起来,皆是达官贵人、名门望族,他们或低声交谈,或相互寒暄,脸上都带着或真或假的笑容,来赴这中山王府三公子的喜宴。
府中的下人们穿梭其间,端茶送水,忙得不可开交。
纪凌风意气风发地骑上高头大马,带队出发,去迎接他的新娘。
项府。
项默与夫人坐于主位之上,正安静地等着新姑爷与女儿一同前来拜别。
他特意告假,一路疾驰,前一天才刚从保定府回来,此刻同样意气风发。
坐在下首的,则是满脸阴沉不定的项言衷,他的一只手正扶在断腿处,微微有些颤抖。
疼,好疼!
自从失了腿之后,这种疼痛如影随形,每每发作都让他生不如死,也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到底是谁把他害得这么惨的。
项言衷的双眼中满是恨意,那恨意仿佛实质化的火焰,几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是大好青年,骑马射箭,文韬武略,何等的风光无限,可如今却只能坐在这里,不良于行,成为一个废人,被家族放弃,只能混吃等死。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世子所赐。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以抵消腿上传来的剧痛。
言韵,你可千万要说话算数!
整个项家上上下下几百口,已经悉数与你一同押宝站队在三公子这一侧,一旦失败,项家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
纪凌风身姿挺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翻身下马,被一众项家子弟拦在门口,做了两首催妆诗,又与堂兄弟比了枪法,玩玩闹闹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项府。
项默与夫人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迎接这位新姑爷。纪凌风恭敬地向两位长辈行礼,言辞恳切,态度谦逊,让项默与夫人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我与夫人只得了韵儿这一个女儿,平日里宠了些,如若韵儿有哪里做得不好,还望三公子见谅。”
“岳丈大人放心,小婿真心爱慕韵儿,定会爱她护她。”
“愿你们夫妻同心,互敬互爱,早生贵子,白头偕老。”项夫人抹了抹眼泪,有些哽咽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纪凌风也一一点头称是,请岳母放心。
项言韵被嬷嬷簇拥着,一步步走到纪凌风身侧站定,她以一柄苏绣团扇遮面,声音像以往一样,轻轻软软,盈盈拜别了父母,跟着纪凌风出了正堂,由堂兄弟背出府门,坐上轿。
鼓乐声起,一路吹吹打打,迎亲队伍又绕回了中山王府。
与前面的热闹大相径庭的,是后院里,世子妃院子的一片死寂。
李妤阴沉着脸坐在梳妆台前,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掌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哭的冲动。
哭有什么用?她一个弱女子,还能拗得过世子爷?
就在今天清晨,原本她是应该跟在王妃身边,一起到后宅的水榭处,准备晚宴、接待前来的女宾的,这也是她身为王府未来女主人应尽的义务。
但是她才刚刚装扮好,世子身边的为仁便过来传话,说是世子吩咐,今日世子妃身染小恙,不宜操劳,便好生在院子里歇着吧。
世子爷就差没明说,你个挂名的世子妃,就别出去给王府丢人现眼了。
府里的下人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很露骨了,她就是个有名无实的花瓶。
现下三弟妹进门,这府里会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纪凌云才没空管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正忙着听下属来报,陈铁军母亲在清河被害身亡。
清河这两个字拉到了他敏感的神经,他眼珠微转,皱了皱眉。
“爷,王爷的人,也查到清河去了。咱们要不要主动一些?以免被发现后,太过被动。”
“陈铁军说了什么没有?”
“应该没有,他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况且他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本身这事牵扯不到他身上,他没理由跟林泳思解释太多。不过......”
“不过什么?”
“他母亲遇害,他似乎被当成嫌疑人扣下了。爷,可要救他一救?”
“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没什么价值,无需费心了。”
“那王爷那边?”
“呵呵,我还怕他查不到清河去呢。等他真的亲眼看见,他的好大儿在山里藏了什么玩意,到时候可就有好戏看了。”
“可,咱们的人,也在那边啊,是不是有些不太安全?”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传令让他们警醒点便是。”
纪凌云大好的心情,在迈出房门不久便消失殆尽。
他碰到盛装打扮的母亲,看起来心情很好,身边跟着几位纪氏宗族的老夫人。
“母妃。”他行礼问安,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同样是亲儿子,自己几个月前大婚的时候,母亲可没有这么高兴,穿得也没这么光鲜,细想一下,当时的宴席人数也没有现在这么多这么热闹。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在心下与三弟一比较,立时便觉得母妃对他,不及对三弟的一半。
凭什么?明明他才是世子!
纪凌云心中怒火中烧,那股子憋屈劲儿直往上涌,可面上却还得强装镇定,挤出一丝还算得体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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