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站在某个领域顶端的人物，都会有一个同样的感受。
高处不胜寒！
尤其是在武艺领域达到绝顶的人物，更是会出现这种想法。
文无第一，因为文是精神上的感受，人心之中各有所爱，一种事物也有千般感受，没办法分个高低。
武无第二，则纯粹是因为武是可以比的。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平手就是平手。
柳生剑就是绝顶。
一柄太刀纵横赛场，未曾败于同用双手兵器的选手，即便身受重伤，在双手兵器的对决中，他也没输过。
可越是赢，能做他对手的人就越少。
也正因如此，柳生剑的剑术水平，停滞了下来。
因为没有人再能让他奋力一搏了。
正值巅峰的肉体，千锤百炼的剑心，再加上妙绝天下的技艺，让他实际意义上做到了天下无敌。
就是自己的老父亲，剑圣柳生义史，即便剑术还跟得上，但是精力和肉体已经差太多了，其他人更是不用多说！
已经登到山顶的人，如何还能往上爬？自己和自己比试？那和骗自己左脚踩右脚就能上天，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柳生剑看到于成如此气度，不惊反喜，原以为只有董峰可能有和自己一战的资格，没想到这个于成也如此不凡！
两人在场中站定，相隔十步，四目相对，心情大好之下，柳生剑竟难得主动开口，朝着于成搭话。
“于成队长，一会儿请多指教了。”
于成意外抬眼，但礼数不缺，倒持长剑抱拳开口。
“那里，待会儿还是要和柳生君互相学习，还望柳生君不吝指教。”
“我自然也会全力以赴，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你说？”
“你的剑术，”柳生剑直视着于成的眼睛，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问题，“与董锋相比，谁高谁低？”
于成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在此时问这个。
但他并未回避，略微沉吟，便坦然答道：“若单论剑法技艺，当在伯仲之间。若论实战胜负......”他顿了顿，依旧诚实，“他比我强上不少。”
这个回答很客观。
董锋的武学天赋和身体素质确实惊才绝艳，于成从不否认这一点。两人私下切磋，于成在纯粹的剑招比拼上并不落下风，但一旦董锋那怪物般的体魄和战斗本能完全发挥，胜负的天平就会倾斜。
柳生剑听完，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了然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叹息声中满是怅惘？
“那你的运气，可真是不错。”柳生剑说道，眼睛无意识朝着选手准备区方向一瞥。“只是董锋的运气，恐怕不算太好。”
于成眉梢微动。
霓虹队那边，松本一郎听见之后，仰起头望着场馆高耸的穹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董锋原本抱着胳膊，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也凝滞了一下。
他嘴角那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微微收敛，眼神深处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这句话他当然懂。
柳生剑若是双手兵器的绝顶，那夺得“神枪”之名的他，就是枪术上的绝顶。
而且这个绝顶，是和身后第二名的差距，能再塞进去一个第二名的那种！
武艺之道，如逆水行舟。需砥砺，需磨炼，需有高山在前，方知何处可攀，何处需越。
若举世望去，再无抗手，便如独行于浓雾弥漫的荒野。前路何在？劲力该往何处使？进步，自然就变得艰难了。
一个无敌的人，怎么能做到更加无敌？这谁能知道？
但若是让他自认枪术一道，已经被自己走绝了，董峰从心理上也无法接受。
若是没有系统，没有和过去武者进行过切磋，也许董峰还能对此事更加淡然，但是见识过历史上那群强大的武者之后，董峰完全不相信前方无路这种说法！
即便到了此刻，他也不敢说自己能百分百在枪术的单挑中，稳赢项王、岳爷爷这种人物。
既然还有难以取胜的强者，那说明自己的枪术一定还有前路，还可以变得更强才是！
只是不知路在何方。
“你和我不同，在剑术上，你前方尚有董锋这座高山，而我，前方已经无人可战了。”柳生剑半是苦恼，半是自傲的挠了挠头。
于成笑了笑。
“不必担心，今天之后，我保证你至少还能看见一座高峰。”
“不是两座？”
“嗯，另一座高峰你能不能见，还得看你能不能过我。”
听到于成的挑衅，柳生剑反而嘴角勾起。
“真是，狂妄！”
...
遥远的帝都，那座萦绕着酒香的小屋里。
电视屏幕上，正好是于成与柳生剑相视一笑的定格特写。
“哎？怎么还笑上了？”王老头满脸不解，“这都要开打了，怎么跟见了老朋友似的？”
“没听他们两个聊的吗？”钱老头翻了个白眼。“遇到好对手，所以喜不自禁。”
“认真看吧！这场比赛，恐怕会很短暂！但是也很精彩！”
“嗯？怎么说？”王老头好奇的开口。
钱老头施施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将放着炸花生米的碟子扒拉的朝自己近一点，然后握着杯子，却没和王老头碰杯，反而舒舒服服的靠进沙发里，脸上表情像是马上就要享受一顿美餐的老饕。
“柳生剑和于成话里的意思你没听明白吗？这次这两个人，要在剑术上分个高下！”
“也就是说，这次两人要堂堂正正的正面对战，不会逃！不会躲！更不会用什么战术手段！”
王老头眼中露出了悟，连忙拿起酒坛：“好啊，怪不得你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酒，却不知道给老朋友也斟一碗！”
“嘿！”老钱头笑了笑，“要是给你斟酒的时候，正好错过比赛开始怎么办？这种最本真的武者较量！还是华夏与霓轰的队长之争！更是华夏剑术和霓轰剑道之间的剑道之战！若无法用来下酒，我这好酒的滋味都得缺失一半，哪里还顾得上你！”
“嘿！你个吃独食的老东西！不过这次我不怪你！”王老头笑骂道，不过手上也加快了几分，终于赶在哨声响起之前，也握着满满一杯酒倒在沙发里，面前则放上半碟拌得喷香的卤猪耳朵。
“这等美事，当浮一大白！不，一大白不够！得干杯！”
“哈哈哈！说得好！”钱老头大笑，“干杯！”
“你们两个喝慢点吧！”两人的媳妇埋怨道，“真以为自己还是年轻那会儿？”
“你懂什么！正因不年轻，热血才难得！”钱老头哼了一声，举杯间竟然从心底掏出些书生意气来，“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霞满天还早着呢！咱们先来个喝满杯！”钱老头媳妇还没说话，王老头就打破了这份书卷气。
钱老头深吸一口气。
“再等等，再等一下，既然要用豪杰的剑术下酒，自然也要等个时机。”
“时机？什么时机。”
嘟——！
尖利的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钱老头微微一笑，王老头心中明了，也跟着笑了，两个媳妇更是好笑的连连摇头。
真是孩子气，不过若要以剑下酒，这个时机确实合适。
“来吧老王！开始了！”钱老头双手端起一杯，得意的笑容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时候对了！事情也对了！干杯！”
“干杯！”
两只布满老人斑却依旧稳定的手，用力地将酒杯碰在一起。
“叮——！”
清脆悦耳的刀剑撞击之声，伴随着四溅的酒花，在小屋里清脆地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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