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知道皇后这还是对于自己总是到养心殿伺候笔墨的事不满了,所以又推出来了一个淳常在来分宠。
自打出来一个淳常在后,她和皇上在御花园里看冬景,谈论诗词的时候,淳常在总是一副没有心机的样子巧遇他们,然后插进来,说一些逗笑的话抢走皇上的注意力。
这天,又是甄嬛在养心殿伺候笔墨,胤禛搁下朱笔,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睛明穴,眉宇间透出几分倦色。“看了这半晌折子,眼睛倒是有些涩了。外头天色正好,随朕去御花园走走,透透气吧。”
“是。”甄嬛柔顺应下,二人走出了养心殿。
如今还没开春,御花园并无繁花似锦,但松柏苍翠,假山石上覆着未化的薄雪,别有一番清冷韵味。
胤禛与甄嬛刚踱步至梅树附近,却见一个穿着桃红绫袄的娇小身影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风筝,不是淳常在又是谁。
她一见胤禛,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像只欢快的雀儿般小跑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皇上!嫔妾给皇上请安!莞姐姐也在呀!”
她笑嘻嘻地行了礼,嗓音甜脆,“嫔妾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皇上,好开心呀!”
甄嬛烦闷,又来了!
胤禛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风筝上,略带诧异地问:“你这是……?”
淳常在闻言,举起那只怎么都飞不起来的风筝,娇声抱怨道:“皇上您看嘛,今儿天难得暖和,嫔妾在屋里闷得慌,就想出来放风筝玩儿。可谁知道,它一点儿都不听话,怎么都飞不起来!”
她嘟起嘴,一派天真烂漫的委屈,“真是白费了嫔妾一番心思,好生失望呢。”
见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胤禛不由失笑,“你呀,真是个小孩子的想头。这还没开春呢,哪是放风筝的时节?即便有风,这外头站着,手不冷么?”
淳常在娇憨地撅了撅嘴,小声嘟囔:“嫔妾……嫔妾没想那么多嘛,光想着好玩儿了。”
甄嬛静立在一旁,看着淳常在三言两语便轻而易举地吸引了皇上全部的注意力,方才在养心殿内那种红袖添香、言笑晏晏的融洽氛围,此刻荡然无存。
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温柔的浅笑,心中却不可抑制地涌起一阵烦闷与无力。
又一次这样。
皇上的目光,总是如此轻易地便被旁人牵引走。
明明片刻之前,他们还在谈论诗词歌赋,偶尔她也能就着政事说上一两句见解,那时他的眼神专注,会含笑赞她“深得朕心”,让她恍惚觉得,自己于他而言或许是不同的,他的心里眼里是看得见自己的。
可一旦有旁人出现,就像是这般天真不知愁模样的淳常在,皇上便会自然而然地被那份鲜活娇憨所吸引,仿佛瞬间就忘了她的存在。
自己在他心中,究竟占着怎样的份量?难道那些默契与懂得,竟如此轻易就能被替代和覆盖么?
甄嬛袖中的指尖微微蜷起,心底一片微凉。
没一会儿淳常在就说道:“皇后娘娘赏了嫔妾今年的新茶,嫔妾特意让宫女收集了凌晨的露水,攒了整整五日,今儿个正好能用来烹茶。皇上,您愿不愿意赏脸,来碎玉轩尝一尝嫔妾的手艺?”
胤禛闻言,脸上果然流露出几分感兴趣的神色,微笑道:“哦?用五日露水烹茶,你倒是有心了。”
甄嬛站在一旁,看着皇上被说动了的样子,只觉得心头像被细针密密地扎过,泛起一阵酸涩。
她不愿再看这幕场景,更不愿让自己显得像个多余的局外人,遂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得体的笑容,柔声开口:“皇上,淳妹妹既有如此雅兴,您去品品正好。嫔妾忽然想起宫中还有些琐事未处理,就不打扰皇上与淳妹妹的雅趣了。”
她这番话,是带着一丝期盼的,盼着皇上能想起最初是与他一同出来赏景的人是她,盼着他能流露出一丝不舍,哪怕只是客套地挽留一句。
然而,胤禛只是转过头,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既是你有事,先去忙也无妨。明日朕再去看你。”
“是,嫔妾告退。”甄嬛垂下眼睫,恭敬地行礼,转身离去。
背对着皇帝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只剩下满满的失落与惘然。
他就这样轻易地让她走了,仿佛她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来,也随时可以走的寻常宫嫔。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翊坤宫。站在那朱红夺目的正殿门外,甄嬛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整理好仪容,这才低眉顺眼地走了进去。
殿内暖香袭人,华妃正慵懒地侧躺在软榻上,一双美目微阖,颂芝跪在身后为她捶着肩。
甄嬛走上前,依规矩屈膝行礼,声音平稳:“嫔妾给华妃娘娘请安。”
华妃依旧闭着眼,仿佛沉溺在小憩中,丝毫没有叫起的意思。
殿内静默了片刻,只闻得到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过了好一会儿,华妃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慵懒,“哟,是莞贵人啊。本宫还以为你今日在养心殿‘尽心尽力’服侍皇上,不到天黑,或者不到明日,是不会记得回翊坤宫了呢。今儿倒是回来得早呀。”
甄嬛维持着屈膝的姿势,腿脚已经开始发酸。
这是华妃常对她的敲打,讽刺她从早到晚留在养心殿的事。
可她又能如何?
白天若留在翊坤宫,便要面对华妃层出不穷的磋磨。
就像此刻,明知她在行礼,华妃却能闭着眼,装作全然不知,让她长时间保持着这屈辱的姿势。
往往要过许久,华妃才会故作惊讶地来一句:“哎呀,本宫方才闭目养神,竟忘了妹妹还在行礼了。你也不提醒本宫一声,就这么鞠着,倒显得本宫多不好相处似的。” 这才施恩般让她起身。
而起身之后,等待她的往往是抄写佛经。
华妃总会说,这些经卷是要供奉在奉先殿为皇家祈福的,需得心诚,故而要求她必须全程跪着抄写,且一日之内不许进食,连饮水也不可。
那种跪在冰冷地砖上,饥渴交加,手腕酸麻却不敢停笔的滋味,她尝了太多次。
白天,她不敢留在翊坤宫,只能想方设法在皇上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让他觉得留她在养心殿是有用的。她谈论诗书,偶尔小心翼翼地提及一点政见,不过是为了争取一方喘息之地。
即便知道此举会引来皇后的不满,她也别无选择。她想保护自己,只能如此抓住皇上。
至于夜晚?即便皇上翻了她的牌子,驾临翊坤宫,华妃身为正宫主位,皇上于情于理都要先去正殿稍坐。
而华妃,又怎会轻易放皇上离开?
即便皇上最终来了侧殿,往往不到半个时辰,颂芝便会匆匆而来,禀报说华妃娘娘忽然胸闷气短,或是头疼难忍——些无需惊动太医的小毛病,一次次地将皇上从她身边截走。
类似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她只能想办法留在养心殿,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养心殿的痴缠,会惹来多少非议和轻视。
这与她过去所秉持的清高自许、不流于俗的性子全然相悖。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觉得这般作态,与后宫那些争风吃醋、汲汲营营的女子有何区别?
皇上那般睿智,会不会也因此看轻了她?
可是,华妃逼得太紧,如同无形的枷锁,一日紧过一日。她若不争,若不抢,若不设法留在养心殿,等待她的便是翊坤宫正殿里无穷无尽的羞辱和折磨。
她陷入了一个可悲的恶性循环:为了躲避华妃的磋磨而不得不抓住皇上,又因为抓住皇上而引来华妃更深的忌惮和皇后那边的压力。
就如此刻,她只能继续维持着屈膝的姿势,等待着华妃“想起”她的存在,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刁难。心中的苦涩,如同殿内弥漫的浓郁香料,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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