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脸上的和煦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他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看着叶舞，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石坠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叶小姐，”他缓缓开口，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凝滞的空气里，“左氏制药是正经企业，为国为民，贡献良多。左家的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绝不会干那等丧心病狂的事。外面捕风捉影的传言和造谣，不可信呐。”
那目光里的寒意和警告，几乎要将人冻结，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般袭来。
叶舞却不以为意。
前面叫她小友，一提到左家，就叫回叶小姐。她已经言明有确凿证据，他却一口咬定，那都是捕风捉影。话里话外，护犊子得很呐。
要是以前，叶舞一定纳闷，这左家是救过他全家么？仅仅是战场上的救护之恩，就要如此庇护他全家，连犯罪行为都要包庇么？
他就不怕晚节不保？
然而用过推演术之后，叶舞却是明白了。对他如此护犊子、几乎颠倒黑白的言词，并不意外。
她轻轻将话题拨转，如同拂去茶案上不存在的尘埃：“许老心忧之事，并非死局。”
许老闻言一顿，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握紧，眸中精光大盛：“小友知道我所忧何事？”
叶舞慢悠悠喝着茶，举手投足颇有大师风范，只是配上她年轻稚嫩的脸庞，多少有几分不和谐，她的视线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他的双腿：“我是医生。”
许老心中一凛，从刚刚她的眼神落处，他便知道了，她知道了。
这事他虽有意隐瞒，但有心人想打听，总有办法知道。
他望着她的目光颇具威势，意味深长：“医生也不能改天命。”
叶舞对上他压迫性的目光毫无畏惧，一派悠然：“你所知道的天命，未必是真正的天命。”
许老审视着叶舞，那锐利的目光在她沉静的面容上逡巡，似乎想穿透这层平静的表象，看清她心底真正的意图。
片刻后，许老眼底深处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他重新端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陷入沉思。
茶香、药香缭绕，空气沉寂。
最终，许老那威严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难以捉摸的、极淡的弧度：“请小友指点。”
叶舞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浅笑的样子像个神棍，又像个神明：“过了这一坎，当有双十之数。”
“当真？！”
许老双手握紧，身子前倾，不自觉屏住呼吸。
早已沉寂的心，似乎又重新剧烈跳动起来。
叶舞微微点头，手指轻叩桌面，眸色中满是自信而又神秘的高手风范：“许老，明天上午，可否来我医馆？”
“可。”
他语调平淡，看不出喜怒，叶舞却捕捉到了他眸色深处飞快闪过的振奋。
从茶馆出来，与尹川一起走到地下停车场。
他先陪她找到车，看她坐进驾驶座，把手搭在车门上：“你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惊喜。”
叶舞抬起下巴，冲他眨眨眼，搞抽象：“我是一本读不完的书。”
尹川十分配合她的抽象：“许老好像被你拿捏了，扳倒左家不是梦。”
“等你登上魔都第一世家的宝座，记得给我写封感谢信。”
尹川俯身，轻抚她的脸颊，桃花眼中寒意不再，水波流转，无尽魅惑：“我以身相许行不行。”
“砰！”
叶舞一把推开他，猛地关上车门，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脚油门，落荒而逃。
尹川看着远去的橙红色超跑，手指上仍余留着她脸上的细腻触感，淡淡余温烧得他心头温热。
他喃喃自语：“来日方长。”
杏林春深中医馆
叶舞伴着朝阳踏入医馆，环顾四周：“挺干净整洁。”
实习医师小兰上前，给叶舞泡了杯茶：“温医生知道今天你会来，昨晚特意让我们收拾了。”
叶舞接过茶，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我要的房间和药材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煎药？”
“等病人来了之后开始。”
叶舞看看表，见时间还早，把在一边忙碌的小兰唤过来。
尽管此时医馆没有别人，她还是压低声音，指了指隔壁，颇为八卦道：“他俩现在怎么样了？”
小兰一副了然的神情，看了看门外，见温衡吃早餐还没回来，便道：“公费谈恋爱，还有什么不好的？”
叶舞轻点她脑门，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是会阴阳怪气的。”
随即又压低声音：“真谈上啦？”
小兰靠近叶舞耳边：“反正，前天中午，我看到他俩手牵手压马路了……”
叶舞轻推她一下，一脸兴奋地拍手：“还得是你，有第一手情报！”
小兰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吃瓜，我是专业的。”
“哼，他俩竟然不告诉我。”
“谁谈恋爱会告诉领导啊……”
“……扎心了。”
俩人正闲聊间，一辆黑色加长轿车停在医馆门口。一名年轻的秘书模样的男子推着许老进来医馆。他端坐轮椅上，穿着一身素色唐装，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和蔼。两名警卫下车后便在医馆门口守着。
寒暄一番后，被叫做李秘书的人看向叶舞：“叶医生，许老拜托你了。”
“放心吧，走，我们先进去。”
医馆里间连通着后院，叶舞直接将人带来后院。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空气里浸润着泥土的清新和草木的芬芳。郁郁葱葱的竹林围绕院子，几株姿态遒劲的老梅树下，石桌石凳静默。露珠在舒展的芭蕉叶上滚动，折射出剔透的微光。鸟雀在枝头跳跃啁啾，鸣声清越，红鲤悠游在清泉与山石间，身姿曼妙，更衬得这方天地幽静出尘，宛如世外桃源。
许老环顾四周，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没想到你医馆里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许老注意到不远处葡萄藤架下的病床，颇有些意外：“我们一会在这诊治？”
叶舞点点头：“在这样心旷神怡的环境中，您心情也能放松些。”
李秘书一眼看出，这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待遇，叶舞显然费心思了，感激地冲她一笑：“叶医生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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