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峤抚着因醉酒而头疼的脑袋，踉跄着站起身，厉声喝道：“你是秋月？你怎么会在这儿？”
秋月一愣——真是白骨精撞上孙悟空，当场现了原形。她原打算吹灭蜡烛，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谁知醉醺醺的陈云峤竟如此警觉，一抱住她就觉出不对。
念头一转，她盈盈跪下，双眸含泪：“是睐娘让我来的。她说今日不便伺候大人，我便自告奋勇。”声音越说越弱。
远处的小院子里，睐娘与青萍躺在硬邦邦的床上。
青萍满肚子怨气。
睐娘劝她：“唐人王梵志的诗：‘他人骑大马，我独跨驴子，回顾担柴汉，心下较些子。’”
“小姐是说，我给人家做外室，总比留在怡红院强？”青萍好像悟了。
睐娘“嗯”了一声：“至少咱们逃出来，不必像秋月她们，一见官兵就提心吊胆。”
“哼，那没良心的，把墨汁喝进肚——里子黑透了！”青萍又开始咬牙切齿。
睐娘又道：“王梵志还有一句：‘幸门如鼠穴，也须留一个。若还都塞了，好处却穿破。’”
青萍扑哧一笑：“王梵志说给她们留条缝儿，她们还真像打洞逃命的老鼠。”
睐娘也笑：“确是我考虑不周。若早答应替她们求老爷办户籍，她们也不至于狗急跳墙。”
“陈夫人凶悍，小姐你连陈大人的面都见不上，不敢答应是是无奈呀。”青萍恨恨地道。
二人絮絮叨叨直到后半夜才睡去。
一大早，陈云峤宿醉醒来，头疼欲裂。
一回头，吓得魂飞魄散，床上他身边躺着个“男人”，前半个头皮剃得精光，后脑留着一撮头发。仔细一看，又似乎是个“美人”：除了露出一片光头皮，红色肚兜半掩雪白臂膀。
“长青！滚进来！”
床上人也被吓醒，忙把胳膊缩进被里。
“老爷，您昨夜答应秋月的事，不会不作数吧？”
秋月梨花带雨，一双媚眼直勾勾望着他。
陈云峤脑袋胀成斗大——秋月似乎意识到假发被扒到一边，她慌忙戴好，勉强遮住秃亮的头皮。
好像她说想入门做妾室，一个睐娘已够让他头疼，如今又多个秋月。
再来一个，他可真要把镰刀挂脖子上了！
他到底答应过什么？抬她做妾？
他挠头苦笑：不可能，肯定是黑灯照镜子——自己吓自己！
秋月见他浓眉紧锁，心里发慌，跪在床上不敢再撒谎：
“奴爱慕大人已久。自逃出怡红院，幸得睐娘相救。出城后她欲赶我走，我无路可去，若被抓回，必被卖到最下等的窑子。奴不求做妾，姐姐于我有恩，她做贵妾，奴为通房便足……”
说到后来，声若蚊蚋。
陈云峤拼命回想，却只觉头痛欲裂——喝醉了，抱着女人睡觉不是头一遭，可这回，怕是真要栽了。
想到家里的母老虎，他连连摇头：“不可不可。”
天光大亮，小院木门“哐”地被推开。
小蛾扑通跪到屋当间，把床上两人吓了一跳。
青萍跳下来就骂：“白眼狼！要不是小姐心善，你早躺乱葬岗了！”
小蛾咚咚磕头，额头渗血。
睐娘忙扶她：“罢了，你主子如愿了么？”
小蛾先摇头又点头。
“死丫头，说话！”青萍拧了她一把。
小蛾吃痛，哽咽道：“昨晚陈大人答应给咱们办新户籍和纳秋月姐姐为妾，一大早就反悔了。秋月姐姐没脸来，就就让我。”
“你脸还真大啊，昨天锁了我们，一大早又来求我们家小姐？”青萍气得抬脚就踢了小蛾一脚。
小蛾吃痛，倒在地上，又爬起来跪着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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