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珒回到包厢，撞见一双关切的眼睛。姚思安就那样看着他，一副审问的表情。沈珒与之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姚思安还是不放心，拉沈珒去一旁询问，“我妹妹呢？”
沈珒说：“走了。”
“去哪了？”
沈珒摇头，“不清楚。”
姚思安犹豫了一下问：“她哭了吗？”
沈珒有点惊讶，咽了下口水，轻轻点头。
姚思安仰头看了眼天花板，非常无奈又心疼的语气说：“我就知道。”
沈珒没说什么。
姚思安说：“我妹妹从小就大大咧咧的，长这么大，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一次……”姚思安抬眸看着沈珒，巩膜染上一层猩红，“每一次……都是因为你。”
沈珒闭了闭眼，没有反驳。
姚思安单手扶着沈珒的肩膀，缓缓滑落，“沈二，我祝福你，但我也怨你。”他声音哽咽，咬着牙，离开了包厢。
沈珒望着姚思安离开的背影，攥紧拳头。
沈珒转身时，忽然看到沈适站在身后，双手抱胸，表情玩味地看着他。
沈珒蹙了蹙眉问：“怎么了？”
沈适打趣他，“跟你表哥闹别扭了？”
沈珒笑容无奈，“你非要拿我开涮吗？”
沈适走过去，揽着沈珒的肩膀向里走，语气颇为感慨地说：“傻弟弟，你啊……为什么不能给每个女孩子一个家？”
沈珒暂停脚步恶狠狠瞪了沈适一眼。
沈适挑挑眼说：“开玩笑的，你看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哪像要结婚的人。”
沈珒揶揄，“你倒是比我有经验。”
沈适横眉，“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安慰你，你戳我肺管子。”
沈珒勾唇冷笑，“我要真想戳你肺管子，就不会说这句。”
“那说哪句？”
沈珒眯了眯眼，“哥，你到底爱谁啊？”
沈适一脸淡定，“我现在可以很确定地回复你，爱我孩子的妈。”
“呵——”沈珒讥笑，“我不信。”
沈适耸耸肩，“你爱信不信，凝凝信就行了。”
隔壁包厢，宋凝跟温璟予聊天，聊到姚思绮时，宋凝忽然问了句：“璟予，你很介意二姐儿的存在吗？”
女人看女人，很容易就看出对方身上的敏感点。温璟予面对姚思绮时，那种紧绷感，宋凝几乎感同身受。
温璟予选择如实回答，“介意。”
宋凝问：“即使沈珒从来没喜欢过她，你也会介意吗？”
温璟予点头，“是。”
宋凝很好奇，“那你如何处理这种情绪？”她在问温璟予，也在问自己。宋凝面对的情况，要远比温璟予复杂。
温璟予认真想了想，摇摇头，“处理不了，也不想处理，就那么放着吧。”
宋凝愣了愣。
温璟予说：“不是每种情绪都必须被消化。处理不了就让它存在着，兴许过一段时间，它自己就散了。散不了也没关系，我没想做圣人。”
宋凝若有所思，又豁然开朗。
宋凝从前是强迫自己不去想沈适之前的那段婚姻，但越是压制，越会疯涨。尤其在她刚生完孩子的那几天，看到沈适那么重视宋可昭，宋凝会怀疑，沈适到底是爱她，还是爱她能生育的能力。这种胡思乱想让宋凝陷入情绪的内耗里。
饭局结束，众人归家。
跟温璟予聊了聊，宋凝的心情比来时轻松了很多。
沈适从宋凝说话的频率中感受得到，她的心情在变好。
“看来以后要多出来。”沈适说。
宋凝看向车窗外，语气幽幽：“嗯。”
“凝凝～”
“嗯？”
“饿不饿？”
宋凝反应两秒，才发现沈适将车子停在了南门涮肉的门口。宋凝笑了笑说：“不行吧，我还要喂小孩儿呢。”
沈适说：“我儿子也好这口。”
“我儿子”，沈适最近的新口头禅。
宋凝努努嘴，“行吧，吃一点，但你要保密。”
沈适点头。
晚上十点，这里依旧热闹，食客人来人往，在热气的蒸腾下，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这里有着最接地气的热闹。
沈适找了张桌子，扶着宋凝坐下。虽然位置没变，但装修早就更新过好几次了，人是物非。
两个人试图回忆从前，从前的从前。宋凝说：“那时候，我食欲可真好。”
沈适笑了笑说：“那时，我涮肉的速度都供不上你吃的。”
宋凝瞪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夸张。”
“逗你的。”沈适说。
宋凝轻哼，“你老用这种出糗的事儿逗我。”
沈适大呼冤枉，“在我的记忆里，你从来没有出糗过。”顿了顿，又说：“我倒是经常出糗。”
“比如呢？”宋凝问。
沈适认真想了想，“选的约会地点是去爬山，算不算出糗。”
回忆起那次，沈适语气颇为感慨地说：“咱俩去潭柘寺那次，还被贺正骁跟林阿姨撞见了。”
宋凝像是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
沈适将刚涮好的羊肉夹了一筷子到宋凝的碗里，很轻松的语气说：“咱们在山脚下接吻的时候，贺正骁看到我了。”
宋凝的嘴巴张成o字型，缓了好久才说：“你怎么没告诉我？”
沈适耸耸肩，“你脸皮儿那么薄，告诉你干嘛。”
宋凝叹了口气说：“他知道也没关系，跟他又没关系。”
沈适忽然将手伸过去，拉住宋凝的指尖：“以后，我们俩只跟彼此有关系。”
宋凝扁扁嘴，问：“你儿子呢？”
沈适开玩笑说：“他以后也会有自己的老婆。”
“噗——”宋凝抓了下沈适的手说：“他还不到两个月，说这话会不会太早了点。”
沈适摇头，“不早，他很快就会长大的。”
宋凝很伤感：“他长大我们就变老了。”
沈适忙不迭给自己找补：“也没有那么快。”
沈适握着宋凝的手，很认真地说：“我们会在一起，慢慢走过这一生。我欠你的十七年，会用以后七十年弥补。”
“那咱俩要努力一点。”
“努力什么？”
宋凝眨眨眼：“活过一百岁。”
姚思安在俱乐部的停车场找到了姚思绮。她一个人坐在车上，没开灯。如果不是那辆车子打着双闪，姚思安不会知道车上有人。
姚思安站在附近，给姚思绮拨了个电话。
响铃十几秒，电话接通，姚思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什么事？”
“哪呢？”姚思安问。
姚思绮咽了咽口水，努力调整自己的声音，“你隔壁包厢呢。”
“撒谎！”
“我撒什么谎？”
姚思安走过去，站到姚思绮的车子前，冷静又带着心疼的语气说：“抬头看。”
姚思绮愣了愣，猛然抬头，见自己哥哥就站在车前，一张关切又严肃的脸。姚思绮瘪瘪嘴，心里的委屈一下就绷不住了，隔着电话开始嚎啕大哭。
听着电话里撕心裂肺的哭声，姚思安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一只大手用力揉碎。
姚思安定定地站在车前，隔着玻璃，隔着网线，听她妹妹在电话里哭到肝肠寸断。
断断续续的，姚思绮蹦出几个字：“我……太……没出息。”
“我……会把他……从我心里挖出去。”
“不……不怪他。”
“我走了……你要照顾好……爸妈。”
姚思安心里难过极了，这是他亲妹妹，一母同胞，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冲上去，冲到包厢里，把那个让他妹妹伤心的男人揪出来，狠狠打一顿，再押到他妹妹跟前认错。
可他不能，因为他知道，沈珒什么都没做错。
姚思绮哭到后面，抽噎着喘不上气。姚思安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内被一种潮湿的悲伤填满，姚思安伸手，轻轻将妹妹拉到怀里，手肘贴着姚思绮的后背，轻轻拍打，安慰着说：“哥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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