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用，我自己买房子，我将来自己还房贷。”刘旭笑了笑：
“爸，我听说现在，你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养羊专业户呢。”
国增笑了笑：“还真是。”
接着，他又开始说起了，自己养羊的事。
现在，他不仅仅是，全县的养羊大户，还做起了山东那边，一家羊饲料生产工厂，海兴县的县级代理商。
负责给海兴县内，其他养羊户送饲料，也能从中，赚取一些差价。
见父子二人，又聊起了养羊的事，秀峦不感兴趣，转身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她先是打了盆温水，给老娘洗手、擦脸，洗脚。之后，又开始铺被子，给老娘脱衣服，伺候着老娘睡觉。
白天，秀峦帮着国增喂羊，打扫羊圈，精心的照料着，这二百只羊。到了晚上，又开始照顾老娘。
今天，众人来自己家聚会，她忙前忙后的做饭，陪着众人，说话聊天到现在。
刚刚，人都走了，她早已是累的，人困马乏，想赶紧上炕睡觉。
但国增和刘旭，却并不困，反而在另一间屋子，越聊越欢实。
“这十里八村的养羊户，母羊需要配种，都会带着自家的母羊，来咱家配种。”
“咱家的公羊，品种好啊，这周边，可没有这么好的公羊。”
“这是我当初，专门去山东那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公羊。”国增道。
“配种，需要给咱钱吗？”刘旭问。
“换做别人家，可能会收钱，一次是二十块钱。”国增道：
“但是，我不会收他们钱，配个种而已，就是帮人家个小忙，咱又没什么损失，没必要，非得赚那二十块钱。”
不过，这钱，以后也能挣出来。”
“挣出来？”刘旭不解：“什么意思？”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国增笑着，继续道：
“我不光配种，不收他们的钱，他们的羊群，羊要是得了什么病，他们也都会问我，要么就给我打电话，要么就亲自，来咱这一趟。”
“我听完他们，说完羊的症状后，就会给他们，提供治疗建议。”
“我说，你家羊的病，我建议你，用哪些药。他们按照，我给的药方治，没几天，羊的病就好了。”
“真的？”刘旭难以置信：“爸，你现在，这么厉害？”
“那当然。”国增道：
“他们哪个，肯在养羊上，花时间，花工夫？他们哪个，比我对养羊这方面，研究琢磨的透彻？”
刘旭这才想起来，前天，自己开着车，载着父亲，和父亲去了，周边的几个邻村，给一些养羊专业户们，四处送饲料。
那几个养羊专业户，对父亲的养羊技术，都是赞不绝口。
“怪不得，前天，咱去送饲料的时候，他们都说你，养羊养的好呢。”刘旭道。
“养羊养的好，是因为咱有技术。”国增道：
“那几户，他们以前，不给羊喂饲料，就是单纯的吃草，顶多喂点棒子面。”
“你看他们的羊，干干巴巴的，一点也没有膘，怎么能卖上，好价钱呢？”
“他们羊身上的羊毛，也是干干拉拉的，让羊掉价。你看看咱家的羊，羊毛锃亮。”
“就是因为喂饲料？”刘旭好像，明白了一些。
“对，就是喂饲料。”国增道继续道：
“他们看着，咱家的羊好啊，就问我，怎么养的。怎么咱的羊，看着就这么好？而且身强体壮，不容易得病。”
“我就说，我是喂饲料啊，他们见喂饲料管事，这不，就刚好，买咱家的饲料了吗？”
国增继续道：
“配种，我不要钱，他们咨询我羊病，我也不要钱，但是要买饲料，我就得要钱了。”
“但我赚的也不多，一袋饲料，也赚个跑腿费，都是养羊的，也都不容易。”
“当然了，不管他们，买不买饲料。免费配种，咨询羊病，我照常帮他们。”
刘旭瞬间，明白了一切：
“但是，爸，要是给羊喂饲料，这养羊的成本，不就提高了吗？还能再挣到钱？”
“能。”国增道：
“羊饲料，也不是天天喂，也不是胡乱的喂。针对不同的羊，喂饲料的时间，周期，用量，都不一样。”
“我是慢慢的，总结出来这些的。只要按照我的方法喂，即便给羊喂饲料，也只赚不赔。”
国增喋喋不休，脸上挂着自信：
“你稍微喂点饲料，羊的膘就起来了，羊毛就好看了。”
“再卖给羊贩子，自然能多卖些钱，喂饲料的钱，早就赚出来了。”
“爸，你真厉害。”刘旭忽然，崇拜起父亲来：
“看来，那些羊贩子，现在最喜欢，买咱家的羊吧？”
“那是。”国增道：
“唉，旭啊，你是不知道，这些羊贩子们，一个个鬼精鬼精的，也都是势利眼。”
“以前，我刚养羊的时候，我不懂怎么养羊啊，他们也欺负我。”
“觉得我的羊，要膘没膘，要皮毛，没有好看的皮毛，就压低价格。”
国增叹了口气，继续道：
“我呢？我只能吃闷亏，没一点办法。”
“为了让人家，给涨点钱，我就给人家递根烟，人家呢？都不搭理咱，递烟也不管用，还是低价收购。”
“前些年，羊贩子们，可没有一个人，瞧得起我。”
“现在呢？”刘旭道。
“现在？哼。”国增的脸上，顿时神气起来：
“现在他们来咱这，看着咱的羊群，他们一个个的，眼睛放亮，哪个不羡慕，不喜欢，咱的这些羊？”
“他们现在，跟我说话，哪个不客客气气的？”
“他们现在，都是先给我递根烟，笑嘻嘻的跟我说，老刘，你这些羊，真是好啊。”
“老刘，我来你这收羊，你可不能像是上次，要价要的太高啊。”
刘旭也笑了，一个人的强大，要先得到对手的认可。
倘若你的对手，你的敌人，都赞扬你强大，那你才是，真的强大。
对于父亲来说，羊贩子们，就是他的对手，就是他在羊的价格上，与之厮杀的敌人。
现在，这些羊贩子们，能对父亲俯首称臣，能对父亲，说话客客气气，能主动给父亲递烟，
这足以证明，父亲的羊，的确是好羊。
即便，父亲以高价，把羊卖给羊贩子，羊贩子收走后，也能给他们，带来更大价值，更高的收益。
好羊的背后，又是父亲，这六七年的时间，背后那些辛苦的付出，日夜的坚守，默默的努力。
要知道，他养羊最初，从身边的媳妇，到村上的四邻八舍，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人，对他的不支持，不理解。
还有那些，数不尽的冷嘲热讽，各种看不起。
那时候的父亲，是何等的忍辱负重？但现在的父亲，却又如何的春光满面。
没有卧薪尝胆人间苦，怎来春风得意马蹄疾？
刘旭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父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那张被无数个寒风酷暑，摧残过的脸。
还有父亲的那双手，那张布满了老茧、划痕伤疤，粗糙干瘪，像是老树皮一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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