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院墙，南柯就听见厨房传来碗碟碰撞响声。客厅的门，厨房的门，院外的门一个接一个接连碰撞的“乒--乓--咣--”。南柯知道母亲起床了，这是她早起独有的交响乐！她推开房门时，童母正把最后一个馒头摆在餐桌上，红色牡丹花的袖口沾着面粉，见她出来，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出去有点事，饭在桌上。” 话音未落，院门口的铜铃铛就叮当作响，显然是算准了她起床的时间。
南柯看着锅里的小米粥和桌上的白面馒头，突然想起昨天傍晚母亲说的 “大惊小怪”。她摸了摸左胸，硬块还在，夜里没睡好的疲惫让刺痛愈发清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的挂号提醒，距离就诊时间只剩不到四十分钟。
“橘子，橙子，快起来穿衣服。” 南柯的声音带着匆忙，帮两个孩子套外套时，手指的颤抖差点把橙子的毛衣穿反。餐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她却没心思吃，往包里塞了两盒牛奶和几包饼干，牵着孩子就往车库走。
车子刚拐出巷口，就看见童母和张婶站在老槐树下说话。张婶手里拎着个菜篮子，童母正指着什么比划，看见南柯的车，突然提高了嗓门：“你要去医院？带他俩干啥？我看着就行，你放下他们！” 她往前凑了两步，脸上堆着刻意的关切，眼角的皱纹却藏不住算计的光。
南柯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后视镜里母亲的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她想起昨天那个摔门而去的背影，想起那些刻薄的话语，心里只剩一片冰凉。“不用，你玩你的吧。” 她连车窗都没降，声音透过玻璃传出去，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白色的SUV卷起地上的落叶，很快就把那两个身影甩在身后。南柯透过后视镜看见童母僵在原地，张婶凑过去说着什么，母亲的肩膀明显垮了下来。她心里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解脱般的疲惫 —— 这场演给外人看的戏，她再也不想配合了。
“妈妈，外婆为什么不高兴？” 橘子在后座问，手里的玩具车撞在椅背上，发出轻微的响。南柯没回头，只从后视镜里看了儿子一眼：“她只是还没睡醒。” 话音刚落，左胸又是一阵抽痛，疼得她猛踩了下刹车，后面的车按响了喇叭。
到医院时，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南柯把孩子从安全座椅上抱下来，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犯了难 —— 做检查时总不能让孩子跟着进诊室。她站在导诊台旁翻手机，指尖划过各种 App，突然停止 “跑腿代办” 的图标上。
下单时，南柯特意备注了 “需要帮忙照看两个幼儿”，附加费用栏填了两百。提交订单的瞬间，手机就弹出了接单提醒，两个头像几乎同时亮起 —— 一个头像是篮球少年，标注着 “小刘”；另一个是卡通猫咪，显示为 “小赵”。
“姐，我们到门诊大厅了，穿蓝色卫衣。”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年轻的朝气，南柯牵着孩子往门口走，很快就看见两个站得笔直的小伙子，脸上还带着点青涩的笑。
“麻烦你们了，” 南柯把背包递给小刘，“主要是做检查时帮我看着他们，别让他们乱跑。” 她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块钱，“这是额外的，辛苦费。”
“姐，等完事再说。” 小刘把钱推回来，弯腰跟孩子打招呼，“小朋友，哥哥带你们去买气球好不好？” 橘子眼睛一亮，橙子却怯生生地躲在南柯身后，小手攥着她的衣角不放。
有了帮手，检查过程比想象中顺利。抽血时，小刘抱着橙子看窗外的鸽子，小赵给橘子讲奥特曼的故事；做 b 超时，两个孩子乖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拿着小伙子买的棒棒糖。南柯透过诊室的玻璃看过去，橘子正把糖纸折成小船，小赵笨拙地帮他扶着，阳光落在四个身影上，竟有种莫名的温馨。
等待结果的间隙，南柯坐在候诊区的长椅上，手心全是汗。小刘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瓶身还带着冰镇的凉意：“姐，你别担心。我姐前年也这样，孩子戒奶后溢乳，检查说是乳腺管扩张，吃了半年药就好了。” 他挠了挠头，“你们当妈的都不容易，操心事多，容易得这毛病。”
南柯拧开瓶盖，水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压下了心头的慌：“她也是…… 孩子三岁多的时候？”
“是啊，” 小刘笑了笑，“当时我姐夫在外地，她一个人带孩子，还得上班，累得直掉头发。后来请假休养了一阵，保持心情愉快，配合治疗就好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赵突然开口：“我同事老婆也是，结节三级，医生说跟老生气有关系。她后来天经常跟小姐妹去旅游，瑜伽，做美容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现在复查说好多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递给凑过来的橙子，“姐，你看着就不是爱生气的人，肯定没事。”
南柯看着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们的话语简单直白，却比母亲那些刻薄的嘲讽更能安慰人。她想起昨晚镜子里的红肿，想起那些被忽略的刺痛，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谢谢你们。”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等下检查完，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不用，” 小刘摆手，“我们等下还有别的单。能帮上忙就行。”
叫号声突然响起，南柯深吸一口气，起身时左胸又疼了一下，这次却没那么慌了。走进诊室，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正低头看片子，见她进来，温和地笑了笑：“别紧张，先坐下。”
检查床的皮革有些凉，南柯解开衬衫扣子时，手指还在抖。老专家戴上手套，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这里疼吗？” 她点了点头，听见老人说，“嗯，有个结节，不过活动度还行严重炎症好像，乳腺增生也有，我先给你开检查。”
等所有检查都做完，南柯带着检查结果再次来到诊室，老专家摘下眼镜，用纸巾擦了擦镜片：“问题不大，但得重视。乳腺管肉芽肿扩张，还有几个三级结节，都是常见的良性病变。” 她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很安心，“你这毛病啊，多半是气出来的。平时是不是老爱生闷气？少跟影响你情绪的人接触！避免不了的人就当他不存在！”
南柯愣了一下，想起母亲那些尖酸的话语，想起装修的烦心事，想起母亲对她的精神折磨，点了点头。
“傻孩子，” 老专家笑了，“身体是自己的，跟谁置气都划不来。先消炎治疗肉芽肿，结节定期复查就行。关键是保持心情舒畅，比什么药都管用。” 她把处方单递过来，“别熬夜，别吃辛辣的，有空多出去走走。其他的问题都不大，最主要肉芽肿，如果消炎消的不好就要做好手术准备。“医生又负责的教了她一些护理方法和注意事项。
拿着处方单走出诊室，南柯感觉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连左胸的刺痛都减轻了不少。
取完药回到大厅，小刘和小赵正带着孩子看鱼缸里的金鱼。橘子兴奋地指着最大的那条，橙子则被小赵抱在怀里，小手在玻璃上划来划去。
“完事了？” 小刘抬头问，眼里带着关切。
“嗯，没事，就是有点炎症。” 南柯把药袋放进包里，拿出钱包里的钱，“谢谢你们，这是说好的。” 这次两个小伙子没推辞，说了声 “谢谢姐” 就接了过去。
“那我们先走了，有事再叫我们。” 小刘挥挥手，小赵也跟着点头，两个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南柯牵着孩子往停车场走，橘子突然说：“妈妈，那个哥哥说，不开心会生病的。” 她蹲下身，看着儿子认真的小脸，点了点头：“对，所以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
发动车子时，南柯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她想起出门时桌上温着的粥，想起母亲在张婶面前的表演，突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些关系注定无法修复，不如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毕竟健康和快乐，才是最该珍惜的东西。
车子驶出医院大门，阳光正好，南柯打开车窗，风带着桂花香涌进来，左胸的刺痛似乎彻底消失了。她看着后视镜里两个叽叽喳喳的孩子，嘴角终于扬起了多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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