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两块石头之后，这人操着一口京腔，挑眉看向摊主说道：“老板，你袋子里剩下的也掏出来让我看看。有好货我就给你全部要了，不差钱。”
“我靠，今天这次遇到大肥羊了。”老板喉结微动，面上却绷着沉稳的表情，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本以为对方买了他拿出来这两块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还要买口袋里剩下的石头。
瞧这口气，看来这人实力有点雄厚啊。
不过越有钱，老板自然就越喜欢。
他慢条斯理地将手探进袋子，慢吞吞地又掏出一块石头，轻轻摆放在那人面前。
“老板，你怎么抠抠搜搜的，多拿几块石头出来我看看。”这人不耐烦地敲了敲摊位木桌。摊主眉头紧皱，仿佛被剜了心头肉，又磨磨蹭蹭从袋子里掏出五块石头，随后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说什么也不肯再掏了。
“先把这些石头看了再说。如果你全部都相不中，到时候再看其他的石头。
我口袋里所有的石头可都是经过千挑细选，每一块都是万中无一的好料。
其中有的料子，还是我爷爷那辈儿在河里捡回来的，放在家里一直都没舍得卖，就等着卖个好价钱。”摊主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故意提高了嗓门。
围观的观众立刻伸长脖子，目光死死盯着摊主新掏出的六块石头，七嘴八舌地点评起来。
“那块浅青色的，看起来油光发亮，水头十足，以我二十年看玉的经验，估计应该是块墨青花。”一位戴着圆框眼镜的老者，用旱烟杆指着石头说道。
其中一块暗黄色的石头，表面爬满蚯蚓般的不规则纹理，像是被岁月刻下的古老符咒。
指尖抚过，石质细腻得如同婴儿肌肤，隐隐透出一股历经百年的古朴韵味。
旁人交头接耳，猜测这或许是极为罕见的黄口料。
还有一块巴掌大的小石头，周身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白色斑点，在阳光下闪烁生辉，宛如浩瀚夜空中永不熄灭的繁星。
温润的质地触之生暖，有人眯着眼琢磨，这怕是带雪花棉的顶级料子。
另外一块通体泛白，却在纯白中晕染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粉色，恰似二八少女含羞的脸颊。
这独特的色泽，瞬间引得众人倒吸冷气，纷纷猜测是不是难得一见的桃花玉籽料。
最后一块深绿色的石头，绿得浓郁似要滴出油来，表面光滑如镜面。阳光掠过，反射出冷冽迷人的光泽，沉甸甸的手感压得那人手都低了几分。
人群中，有行家模样的人压低声音：“这没准是能出镯子的顶级碧玉。”
京城来的客人打着手电筒，半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照着每一块石头。
他时而用放大镜观察石纹，时而对着阳光转动石头查看通透度，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满意地点点头。
关掉手电筒，他直起腰看向摊主：“老板，这八块石头怎么卖的？”
“这八块石头，那五块小的每块都是一千块。最大的这块一千五，这块一千三，这块一千二，没少。”
摊主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挨个指着石头报价，掌心的汗渍在阳光下泛着光。
“老板，你这价格也太高了吧！”客人皱起眉头。
摊主立刻涨红了脸：“我这价格不高！俗话说得好，一分钱一分货！刚才我卖给那年轻人的，也是一千块钱一块。
这五块跟他的比毫不逊色，说不准还能开出羊脂玉！刚才别人都是一千块买走的，所以低于一千就不用讲价了！”说着，摊主作势就要伸手拿回石头。
“老板再等等！”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按住摊主的手腕，“八块石头都一万块钱了！这样吧，少一点，八块石头八千块钱怎么样？”
摊主脸上瞬间挤出苦瓜般的表情：“你还这个价格太低了！这八块石头我最多给你少两百，九千八拿去！你看这块石头多大呀，如果出镯子的话，这一块石头最少就可以出五个镯子！
再看这两块，你摸摸这质地，看看这品质，一千三一点不算高！”
“老板你这价格确实太高了。要不这样，我再加五百，八千五！”
“不行！你这样少的太多了！看你也是诚心买，买得也多，我再让一点，九千五！九千五，不能再少了！”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唾沫星子都快把摊位淹没。
最终，以八千八百块钱成交。
“小王，把公文包给我，你去把卡车开到这市场这里来！”
客人转头吩咐身后的跟班。
“好的，领导！”
小王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像泥鳅般灵活地挤出人群，估计他们的卡车就停在市场附近。
等跟班将公文包递过来，客人从中山装内袋摸出一把小铜钥匙，“咔嗒”一声打开公文包。
众人这才发现，这看似普通的公文包，竟上着一把精巧的铜锁。
客人从包里掏出一沓沓钞票，每沓用牛皮纸捆得整整齐齐，显然是一千元一扎。
他数出二十张大黑拾，将剩下的钱递给摊主：“老板你数一下，这是八千八百块钱。”
摊主两眼放光，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钱，像捧着金疙瘩似的，郑重地坐在马扎上数起来。
“一、二、三……”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足足数了好一会，他才终于抬起头：“不错，数目都对！”
交易完成后，京城来的客人双手抱臂，稳稳站在摊位边守着八块石头，时不时看一眼腕上的老怀表，等着司机小王。
他再也没看其他摊位一眼，想必花了这一大笔钱，钱包也瘪得差不多了。
要知道，在六零年代，八千八百块钱可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普通工人一辈子都未必能攒到这么多钱！
不一会儿，小王挤开人群钻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两个粗布口袋。
两人默契地将十块石头小心翼翼装进袋子，又用麻绳紧紧捆住袋口，一前一后挤出人群，朝着市场外一辆军绿色大卡车走去。
等卡车轰鸣声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刚才那个买走两块石头的年轻人，竟又出现在了摊位前。
他朝摊主使了个眼色，两人二话不说，飞快地将摊位上剩下的石头一股脑塞进麻袋。
紧接着，又有几个壮汉从角落里冒出来，帮忙拎起袋子。
一行人脚步匆匆，转眼就消失在了市场的巷弄里。
躲在一旁的赵国强咂了咂舌，心里明白：这些人一时半会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在这玉石市场了。
说不定过几天，他们就会改头换面，带着同样的“宝贝”，在其他地方等着钓下一头“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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