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颂考虑的可不仅仅只是南下劫掠的事情。
他还要考虑到草原上的势力变化，以及政治问题。
分兵出去后，各部族的首领会不会听从他们的号令？
后勤补给能不能跟得上？
抢到了东西，会不会为了分赃不均，自己人先打起来？
这些，都是要命的问题。
看来，这个南下的计划，还得再仔细琢磨琢磨，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完颜颂正在制定者下一次南下时的计划。
而此时的大胤边关，陆沉已经将土城的废墟，彻底变成了一座巨坟。
简单的祭祀过后，陆沉准备要重新修建土城，打造边境防线。
临时搭建的帅帐里，孙金彪和天虎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似的站在陆沉的面前，一动不动。
良久，陆沉的目光才从地图上缓缓移开，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两人，轻声问道：
“附近的村子，都搜过了？”
天虎立刻上前一步，抱拳回答：“回将军！都搜过了，连山坳里都翻遍了！”
“没发现咱们的守军，一个都没有。”
“活着的百姓……也找不出几个了。”
“北狄那帮畜生把这片地来回找了好几遍，所有人差不多都被他们杀光了。”
“只有些老猎户，仗着熟悉山林，才躲进了深山里，捡回一条命。”
听到这话，陆沉叹了一口气，他原本还抱着一点侥幸的心里。
心想这青月村附近的山那么大，总该有人能逃出来躲进山里了吧？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孙金彪看着陆沉紧握的拳头，他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陆沉的肩膀。
“老三！”
“人死不能复生，想这些没用了！”
“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儿，给他们重新立起一道新的防线！”
“然后，杀更多的北狄杂碎，给他们报仇！”
陆沉缓缓抬起头，眼中的失落已经被冰冷的杀意所取代。
“二哥说得对。”
“杀光北狄人，给兄弟们报仇！”
就在这时，帐帘猛地被人掀开。
“将军！”
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士卒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孙金彪眉头一皱，正要呵斥。
陆沉却先一步开口了。
“慌什么！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来！”
那士卒被他看得一个哆嗦，赶紧咽了口唾沫，指着帐外土城的方向，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
“将军！土……土城那边，有……有人！”
“北狄的探子？”天虎下意识地就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不！不是！”
士卒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赶紧说道：“他们……他们在祭拜！”
祭拜？
这两个字让陆沉浑身一震。
这地方现在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场，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来？
来祭拜谁？
或许是……
陆沉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死死盯着那个士卒，一字一顿地问。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是有人在土城那边拜祭？”
陆沉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却让那士卒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千真万确！”
士卒被这股气势压得差点跪下，一脸急切地说道。
“小的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那座坟堆前头，跪着个人影，他还在烧纸！”
烧纸钱，祭奠亡魂。
这是大胤人的风俗！
北狄那帮畜生，哪里会干这种事！
藏在深山里的老猎户？
不可能，绝不敢在晚上跑到这片死地来！
那么……
陆沉的脸上立马出现了一些笑容，整个人也变得激动起来
“是他们！”
“一定是土城守军的幸存者！”
“我这就去看看！”
话音未落，孙金彪和天虎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旋风就从他们身边卷了过去。
陆沉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士卒，掀开帐帘，闪身冲了出去。
他径直冲到最近的一匹马前，用蛮力扯断了缰绳，翻身而上！
“驾！”
一声爆喝，他双腿猛地一夹马腹！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随即四蹄刨地，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朝着土城废墟，狂奔而去！
来到土城废墟前，陆沉猛地勒紧缰绳，胯下战马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重重踏下，溅起一片烟尘。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那人影猛然回头。
陆沉瞬间愣住了！
是张虎！
那个在他还是个新兵蛋子时，就格外照顾他的老什长！
那个在他当上百夫长，底下人不服时，第一个站出来替他撑腰的汉子！
更是那个，为了给他南撤争取时间，带着三百弟兄，义无反顾地留下来和仆散道对峙的张虎！
三百人，对上仆散道的主力。
陆沉从未想过他能活下来。
这笔账，这三百条人命的血债，他一直刻在心里的最深处，准备将来连本带利地从仆散道身上讨回来！
可现在，这个他以为早就死在草原上的张虎，竟然就活生生地跪在那里！
陆沉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落地的瞬间两步就冲了过去！
“张叔！”
张虎也看清了来人，那张熟悉的、年轻却又无比沉稳的脸。
他手里的纸钱飘落在地，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石雕，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将……将军！”
陆沉已经冲到了跟前，一把攥住了张虎粗壮的胳膊。
“你还活着！”
一句话，带着无尽的激动。
张虎咧开嘴笑了，笑着笑着，两行滚烫的老泪就淌了下来。
“是啊！我还活着！”
“将军！真没想到，俺还能再见到您！”
老兵的声音哽咽着，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陆沉死死盯着张虎，沉声道：“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在草原上，都没能逃出来！”
“我们按您说的法子干的！”
张虎立马将他们在仆散道攻击后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仆散道那帮狗娘养的冲过来，我们就一头扎进了灌木林！”
“北狄骑兵再快，进了那比人还高的林子里也无法通行！咱们三百人跟他们玩起了捉迷藏，天黑前就甩掉了他们！”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光芒又暗了下去。
“不过……跑出来的弟兄，也不多了。”
“后来，土城又挨了两次打，尤其是最后那次……”
“北狄人把整个土城和外头的箭堡，全给烧了！”
“咱们的人，大半……大半都在箭堡里头，被活活烧死！”
“只有那几个互通的箭堡，有出口开在后头密林里的，才侥幸跑出来一些人。其他的弟兄，一冲出箭堡，就被守在外头的北狄人用箭射成了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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