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霜都城的黄昏，总是带着一种香料与尘土混合的奇异气息，但今日，这气息中却掺杂了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绝望。
南部军团覆灭、李元霸粉身碎骨、斛律光自刎殉国的消息，如同三道丧钟，接连敲响在每一个留守王城的人心头。
往日喧嚣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压抑哭泣声，死寂得令人窒息。
皇宫大殿，昔日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王座之上，李世民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徐茂公跪在下方，用尽可能平稳的声调禀报着南方的噩耗，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刺穿着李世民早已千疮百孔的雄心。
“……陛下，情况便是如此。赵王……李元霸将军，力战殉国；斛律光将军，自刎尽忠；南部诸城，已望风而降。”
徐茂公的声音最终沉寂下去，大殿内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李世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只是挥了挥手，沙哑道：“知道了……下去吧。”
徐茂公抬起头，担忧地望了一眼王座上那瞬间似乎苍老了十岁的帝王，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行礼退出了大殿。
空旷的金殿内，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将李世民孤寂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深知，一切都结束了。
失去了广袤的南部疆域和赋税来源，失去了李元霸这尊无敌的战神，失去了最后能野战的军团，困守这座孤城，除了让更多人为他早已破碎的梦想陪葬，没有任何意义。
汉军的火炮，迟早会将这看似坚固的城墙，连同他最后的尊严，一同轰成齑粉。
就在李世民沉浸于无边绝望之际，后宫一处偏僻的宫苑内，一场卑劣的阴谋正在酝酿。
齐王李元吉，这个一向与李世民不睦的兄弟，此刻正一脸惶恐却又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狡黠，跪倒在被他软禁已久的父亲李渊面前。
“父皇！父皇！您都看到了吧？大势已去了！全是李世民！都是他一意孤行，穷兵黩武，非要招惹那强盛无匹的大汉，才招致今日这灭顶之灾啊！”
李元吉声泪俱下，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忧国忧民的忠臣：“如今汉军兵临城下，南方尽失，李元霸都死了，我们还有什么本钱抵抗？再打下去，就是全城玉石俱焚，我李氏一族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李渊瘫坐在软榻上，老泪纵横。
他一生优柔寡断，晚年又被儿子架空，此刻面对如此绝境，更是六神无主，只是喃喃道：“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李元吉见父亲动摇，连忙凑近压低声音道：“父皇！为今之计，只有一条生路！趁现在还有机会，我们擒住李世民，绑了他向汉皇献城投降！汉皇为了彰显仁德，或许会饶我等性命，甚至还能保全些许富贵！这是唯一的办法了，父皇！”
“擒……擒住世民？”李渊浑身一颤，眼中满是恐惧，“他……他毕竟是……”
“父皇！都什么时候了！再犹豫，等汉军破城，我们就都是刀下之鬼了！”李元吉急切地催促，“儿臣已联络了一些忠于父皇的旧部，只要父皇点头，我们立刻动手！”
然而，李元吉低估了李世民在绝境中对都城的掌控力，也高估了自己那点小动作的隐蔽性。
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李世民的耳目报了上去。
正当李元吉自以为得计，准备带兵前往正殿“清君侧”时，殿门轰然洞开！
李世民身着常服，却带着一身凛冽的杀气，在冉闵和数十名玄甲亲兵的簇拥下，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冉闵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睛，如同饿狼般盯住了李元吉。
“逆贼！安敢妄图卖朕求荣！”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失望和杀意。
李元吉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色厉内荏地尖叫道：“李世民！你……你才是逆贼！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刚愎自用，我贵霜何至于此！你……”
“噗——！”
一道寒光闪过！李元吉的话戛然而止。
冉闵如同鬼魅般欺身而近，手起刀落，速度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只见李元吉的人头瞬间飞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滚落在地，腔子里的鲜血喷溅而出，将旁边的李渊染成了一个血人！
李渊“啊”地惨叫一声，直接吓晕过去。
周围的宫人侍卫更是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李世民看都没看李元吉那兀自圆睁双目的头颅，以及晕死过去的父亲，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殿内污浊的空气和兄弟相残的惨剧都吸入肺中碾碎。
良久，他挥了挥手，对冉闵和亲兵道：“清理干净。传令……开城……投降吧。”
这命令，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他不再是为了皇位，也不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霸业，仅仅是为了这座城里还活着的人，为了给李氏留下一丝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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