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马车，曹千才终于敢放开嗓子讲话。
“小姐，我就说店主很奇怪吧。”
姜兰君斜睨了他一眼，淡声道：“你知道的倒是多。”
曹千得意地道：“那是，我满大街混的时候小姐您还在乡下玩泥巴呢。”
话刚说出口他的脸色就猛地一变。
玉露的心也猛地漏了一拍，连忙紧张地看向了姜兰君，这位的脾气可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随和。
曹千抬起头，就对上了姜兰君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僵硬地动手打了自己好几下脸，这才赔着笑解释道：“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人就是嘴欠，一时口快了……”
“那你所知道的刚才那间铺子的事都说出来。”
姜兰君懒得看他装模作样，直接打断他。
曹千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搜肠刮肚地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都全盘托出。
其实前面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大致讲过一遍了，没人知道那间铺子是什么时候开的，等注意到的时候它已经低调地开了好几年了。
而那个时候，东家就是那个老头。
像刚才在铺子里被气走的那个蓝衣少爷，这些年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了。
很多人都不信邪非要来试试自家的面子到底大不大，最后也只能落得个灰溜溜离开的下场。
姜兰君能一次就买到东西，曹千才感到诧异呢。
“按理说这些年他赚的钱也不少，可店里还是连伙计都没有添一个，”曹千绞尽脑汁地想，“而且他还不是每天按时开门的，经常开两天歇三天。”
“所以我刚开始也只想带小姐来碰碰运气而已。”
姜兰君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
今日那个老头很明显是别人假扮的，只是不清楚他和真正的店主之间有什么关系。
若他就是店主的话，那来铺子卖东西只是他闲暇之余的调剂。
若他不是，那也与店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更何况这间铺子还有她的画。
姜兰君在丹青方面的天赋并不高，上辈子作过的画不算多，但那幅确确实实是她的手笔，而且除了有她的落款之外，甚至还有她的私印盖在上面。
可奇怪的是，她对此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姜兰君对自己在民间臭名昭着的名声心知肚明，哪怕是这样店主还敢把画放在外头展着，可见他的身份并不简单，所以她临走前才会戳破他的伪装。
若有下次见面，他定会认出自己。
姜兰君无意识地用手指揉折着油纸包，沉吟片刻问道：“这间铺子有名字么？”
曹千摇头道：“这家店并未挂牌。”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因为它过于神秘，所以知道它存在的人，都叫它——隐店。”
姜兰君闻言眉梢轻挑。
果然人闲起来就是会做出许多令人无法理解的事，假扮老头卖东西是什么癖好？
她那时候哪有这样的事？还是十年后的人会玩。
姜兰君暂时将这间蹊跷的铺子放下，眼前最重要的还是陈老夫人的寿宴，她淡淡地嗯了声，散漫道：“行吧，功过相抵，今日便不罚你了。”
曹千喜极而泣，当即对她感恩戴德。
玉露目露鄙夷地扫了他一眼，对他这副点头哈腰的模样很是不齿。
“小姐可还要买什么？您尽管说，小的保管给您拉到最合适的铺子里去！”
“不必了，回府。”
马车内响起冷淡的嗓音。
“得嘞！”
曹千悄悄地擦了下满头的冷汗。
·
马车缓缓地驶回江府。
一回到吉兰院，姜兰君就将买回来的颜料还有宣纸画笔等东西全都有条不紊地拿出来，做好了准备，丝毫没有要避着人的打算。
陈老夫人的寿宴就在明日。
这幅画最迟她也要在今晚做好，否则便要来不及了。
玉露见姜兰君专心在忙，就借口有事让别的丫鬟顶替她在旁边伺候，自己则是去了江玲珑所在的芙蓉院，恰好也见到了林姨娘。
她将今日见到的事都细细地说了一遍。
因着姜兰君去见锦衣卫的时候把她支开了，所以只能着重讲她重金买青金石的事，最后才道：“奴婢怀疑，大小姐准备在陈老夫人的寿诞上送画。”
话音落下，屋内顿时响起一声短促的讥笑。
“作画？就凭她那个村姑？”
江玲珑讥讽道：“她大字都不识一个更别说丹青了，懂得怎么拿笔吗？别到时候拿出一幅鬼画符来。”
“她自然送什么也比不上我的珑儿。”
林姨娘柔声道：“你花了半年绣的那副百仙祝寿图明日定能一举胜出，压过在场的所有人。”
闻言，江玲珑面色难掩得意。
早在去年她就从景枫哥哥的口中得知老夫人要来江都过寿。
甚至连祝寿图都提前旁敲侧击过了，底图是找的江都知名的画师画的，而图上画的也是老夫人常常挂在嘴边念叨的神仙，她完全不可能输。
林姨娘轻摇罗扇，轻声问道：“你方才说，她自个儿随锦衣卫进去了，还待了不短的时辰？”
玉露低头回道：“是，奴婢估摸着有两刻钟左右。”
“是去见了裴相，还是见的旁人？”
“奴婢不知。”
林姨娘蹙眉，摇扇的手慢了下来。
江玲珑见她陷入沉思，满不在意地说道：“姨娘刚才不是也听到那些奴才说的话了嘛，裴相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对江兰月另眼相待。”
林姨娘宠溺地用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随后摇头道：“可她到底是裴相送回来的。”
在庄子上没发生什么事，不意味着第二天没事，否则怎么会送她这个不起眼的弃女回城？
甚至还给了她锦衣卫的令牌。
江玲珑没将这话放在心里，嗤笑了一声，依偎在林姨娘的怀里，笑道：
“姨娘不用担心，景枫哥哥都答应我了，这辈子只会娶我为妻。”
“就算她江兰月回来又如何，她难道还能比得过姨娘精心培养了十几年的我么？”
听到这话，林姨娘的面色渐渐好转。
她满脸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正如她所说的，江兰月和她根本没有可比性。
到底是娶一个野蛮村妇，还是娶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只要是个人都能选得出来。
林姨娘看向玉露，吩咐道：
“你继续在吉兰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如有异常记得立刻告诉我们。”
说完，才缓声道：“只要这件事办得好，等你回了斌儿那边，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
玉露瞬间激动起来。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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