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老佛在前引路，王志与邱长生紧随其后。混沌气流在身侧流淌，那些曾围绕王志旋转的轮回之泡，此刻竟如朝拜般纷纷退避，露出一条通往往生谷最深处的路径。
“墟门之后，是老夫守护了千万年的秘密。”老佛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半边枯槁的手指向远处那道古老石门，“当年道祖传道，曾言归墟乃宇宙之始，墟门便是通往本源的钥匙。只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复杂，“老夫参悟千万载，耗尽心血构建六道轮回，引亿万信仰之力冲刷，却始终无法推开此门。”
王志凝视着石门上的“墟”字，那字迹苍劲古老，仿佛是用宇宙初开的第一缕混沌刻成，与自己识海深处三道归墟口的印记如出一辙。他能感觉到，石门内传来一股亲切而又浩瀚的脉动，与自己的元神隐隐共鸣。
“前辈守此门千万年，所求不过‘蜕变’二字吧？”王志突然开口。
枯荣老佛身形微顿，转过身来，半开半阖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看出来了？”
“六道轮回看似平衡，却暗藏对生机的压制。”王志缓缓道，“前辈以信仰之力转化归墟本源，维系宇宙境后期修为，实则是在饮鸩止渴。信仰之力虽纯，却失了生灭的灵动，长此以往，前辈的佛国终将沦为一潭死水，而您自身，也会在‘枯’与‘荣’的极致拉扯中彻底崩解。”
老佛沉默良久，长叹一声：“不愧是孔宣传人。老夫确实在赌，赌归墟本源能助我打破桎梏，让枯荣二力真正交融，而非如今这般互相吞噬。只是……”他看向墟门，“此门不开，一切皆是空谈。”
邱长生在一旁听得心惊，这才明白枯荣老佛的处境——看似掌控往生谷，实则早已被自己构建的轮回困住，所谓的“平衡”，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
“所以前辈将墟门示我，是想借我之手推开它？”王志问道。
“是，也不是。”老佛摇头，“归墟择主，非强求可得。你识海中有归墟口，与墟门同源，或许只有你能窥见门后真容。老夫所求，不过是在你探索之时，能分得一丝本源气息，了却千万年执念。”他眼中露出坦诚，“这是一场交易，也是一场赌局。”
王志心中了然。枯荣老佛看似将秘密献出，实则是将自己绑上了战车。若自己能推开墟门，老佛可借机蜕变；若自己失败，老佛也无损失，甚至能顺势夺取自己识海中的归墟口。这老佛，果然心思深沉。
“归墟藏着宇宙起源的秘密。”老佛忽然语气凝重，“道祖曾言，掌握归墟之力者，可臻长生，寿元无限，跳出轮回之外。只是古往今来，唯有道祖曾触及此境，其余宇宙大能，包括老夫，皆如盲人摸象。”
他看向王志，眼中带着一丝告诫：“你身怀归墟口之事，绝不可外传。星空之中，不知有多少老怪物在觊觎归墟本源，一旦暴露，必将引来杀身之祸。老夫虽与你有算计，却也愿赠你一句——小心那些活过万古的宇宙境，他们为了长生，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有示好，也有敲打。王志微微颔首：“多谢前辈提醒。”
他没有立刻走向墟门，而是闭上双眼，心神开始沉入识海。在触碰未知之前，他必须先弄清楚自己识海中的归墟口究竟藏着什么。
“你要做什么？”枯荣老佛见他神色凝重，不禁问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王志淡淡道，“墟门与我识海归墟同源，若连自身根基都弄不清，何谈探索门后奥秘？”
说罢，他周身混沌色光芒涌动，识海空间在元神之力的催动下缓缓展开。邱长生见状，立刻运转风纹，在他身侧布下层层防御，警惕地盯着枯荣老佛。
老佛见状，不禁暗赞。这少年不仅心思缜密，更懂得借势自保，比起当年锋芒毕露的孔宣，多了几分隐忍与周全。
王志的意识沉入识海深处，那片曾与雷翼麒麟、虚空古龙共存的空间，此刻已变得无比浩瀚。中央位置，三道归墟口缓缓旋转，混沌色的气流从中喷涌而出，与周围的星辰虚影交织，演化出无数生灭景象。
“先立壁垒。”王志的意识低语。他看向识海边缘，那里盘踞着一头身躯庞大的虚空古龙，龙鳞闪烁着空间的幽光，正是他早年收服的灵宠。
“老伙计，借你之力一用。”
虚空古龙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庞大的身躯开始游动。所过之处，空间被层层割裂，形成无数重叠的维度屏障。王志顺势将自身领悟的“泯灭能量”打入屏障之中——这是归墟生灭之力的极致运用，触之即散，连宇宙境的元神都能湮灭。
紧接着，他指尖弹出一道银色流光，那是他在涅盘之泡中领悟的时间大道碎片，融入空间壁垒后，整个识海的时间流速变得紊乱，时而快如闪电，时而慢如凝脂。
“如此一来，即便有宇宙境强行闯入，也需先破时间迷障，再碎空间壁垒，届时我必能察觉。”王志的意识松了口气。这两道防御，是他目前能拿出的最强手段，足以应对绝大多数突发状况。
识海外，枯荣老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当看到空间壁垒中流淌的时间大道时，他眼中终于露出震撼：“竟连时间法则都已触及……孔宣当年也未能做到这般地步。此子，青出于蓝啊。”他心中对王志的忌惮又深了几分，同时也更加期待——这样的人物，或许真能推开墟门。
布置完毕，王志的意识终于聚焦在三道归墟口上。
这三道归墟口，一道是他天生自带，一道来自黑风谷死源晶，最后一道则是在昆仑墟所得，如今已彻底融合，化作一道混沌旋涡，旋涡中央，“生灭”二字熠熠生辉。
“归墟……究竟是什么？”王志的意识伸出手，轻轻触碰旋涡边缘。
刹那间，无数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有星辰诞生的璀璨，有宇宙寂灭的死寂，有生灵轮回的悲欢，有法则演化的玄奥……这些信息太过庞大，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御魂诀，守！”王志的意识怒吼，识海深处的雷翼麒麟昂首咆哮，金色雷光织成一张巨网，将他的意识包裹其中，这才勉强守住心神。
“好可怕的信息量……”王志的意识喘息着，“这仅仅是归墟口的边缘，若是深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定了定神，决定先派出一道分神试探。这道分神是他以归墟本源凝聚而成，与主意识同源，却又能独立存在，即便被毁，也不会伤及根本。
“去。”
分神化作一道流光，小心翼翼地钻入混沌旋涡之中。
刚进入旋涡，分神便感觉自身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磨盘，生灭之力在体内疯狂撕扯，几乎要将他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无尽的混沌在翻涌。
“这就是归墟内部？”分神的意识震撼不已。他试着运转归墟本源，却发现这里的本源浓度是外界的亿万倍，自己的力量如同滴水汇入大海，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点微光。分神朝着微光飞去，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脉动——那是与往生谷墟门一模一样的气息！
微光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道与外界墟门别无二致的石门，门楣上同样刻着“墟”字。
“这里……竟也有一道墟门？”分神的意识愣住了。他试着伸出手，触碰石门。
“嗡——”
石门轻轻震颤，竟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缝隙后，并非混沌，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星空中漂浮着无数透明的“种子”，每一颗种子里都包裹着一个未诞生的宇宙，有的种子正在萌芽，有的则在枯萎，遵循着生灭的法则。
“这是……宇宙的摇篮？”分神的意识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终于明白老佛为何说归墟藏着宇宙起源的秘密——这里，竟是孕育一切宇宙的本源之地！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星空中响起，仿佛来自时间的尽头：
“归墟为炉，生灭为火，炼尽万古，方见真如……”
这声音并不针对任何人，却让分神的意识如遭雷击，无数关于生灭法则的感悟涌上心头。他感觉自己对归墟的理解正在飞速深化，原本只是触摸到皮毛的生灭之力，此刻竟变得清晰无比。
“这是……道祖的声音？”分神的意识震撼不已。
不等他细想，石门后的星空突然剧烈震颤，无数宇宙种子同时爆发，生灭之力如海啸般涌出，朝着分神席卷而来。
“不好！”分神的意识大惊，这股力量太过恐怖，远超他的承受极限。
就在他即将被吞噬的刹那，一道混沌色的光带从远处飞来，将他卷起，迅速退出了归墟口。
识海中，王志的主意识猛地睁开眼，额头布满冷汗。那道分神已回到他的意识中，带回了无数关于归墟内部的信息，却也因承受不住生灭之力的冲击而濒临溃散。
“宇宙摇篮……道祖残音……墟门相通……”王志的意识消化着这些信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原来我识海中的归墟口，竟与往生谷的墟门同源，都连接着宇宙本源之地！”
他看向识海中央的混沌旋涡，眼中闪过明悟：“枯荣老佛打不开墟门，是因为他的归墟之力源于信仰，失了本源灵动；而我能让分神进入，是因为我的归墟口本就与宇宙本源相连。”
“王师兄，怎么样了？”邱长生的声音从外界传来，带着关切。
王志的意识退出识海，缓缓睁开双眼。他看向枯荣老佛，眼神深邃：“前辈，墟门之后，确是归墟本源之地。”
老佛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你看到了什么？”
“宇宙生灭，法则本源，还有……道祖的残音。”王志没有隐瞒，却也没有细说宇宙摇篮之事——这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能轻易示人。
枯荣老佛闻言，激动得浑身颤抖，半边枯槁的身躯竟泛起红光：“果然……果然如此！归墟本源，真的能助我蜕变！”
他看向王志，眼中充满了期待：“王志小友，你能打开墟门吗？”
王志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能。但门后之力太过恐怖，即便是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老夫愿助你一臂之力！”老佛立刻道，“我的佛国信仰之力虽不及归墟本源，却能为你稳固元神，助你抵御生灭之力的冲击。”
王志看着他，心中冷笑。老佛说得好听，实则是想借机分一杯羹，甚至可能在自己遇险时出手夺取本源。但他也确实需要助力，归墟本源之地太过危险，多一分力量，便多一分胜算。
“可以。”王志点头，“但有一事，需前辈应允。”
“你说。”
“进入墟门后，各凭机缘，不得互相干涉。”王志的眼神锐利如剑，“若前辈心怀不轨，休怪晚辈不念情面。”
枯荣老佛心中一凛，从王志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知道，这少年看似平静，实则早已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善哉，善哉。”老佛双手合十，“老夫立誓，入墟门后，绝不干涉小友之事，若违此誓，佛国崩塌，轮回断绝。”
这誓言极为沉重，相当于以他的根基作保。王志见状，不再多言，转身看向那道古老的墟门。
“邱长生，你在此等候，守好我的肉身。”王志叮嘱道。他不知道进入墟门后会发生什么，必须留下后手。
“放心吧王师兄！”邱长生拍了拍胸脯，青色风纹在周身暴涨，“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王志点头，不再犹豫，体内归墟本源疯狂运转，朝着墟门走去。枯荣老佛紧随其后，九品莲台绽放出万丈金光，显然已做好了准备。
来到墟门前，王志伸出手，轻轻按在“墟”字上。
刹那间，他识海中的混沌旋涡与石门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归墟本源如潮水般涌入石门。古老的石门开始震动，上面的“墟”字熠熠生辉，一道巨大的裂缝缓缓张开，露出后面深邃的混沌。
“走！”王志低喝一声，率先踏入裂缝之中。
枯荣老佛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随即也化作一道金光，跟了进去。
裂缝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只留下邱长生一人，警惕地守在门外，周围的混沌气流渐渐平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裂缝之后，王志与枯荣老佛正置身于一片比往生谷混沌更加浩瀚的空间。前方，无数宇宙虚影在生灭，道祖的残音在耳边回荡，一股足以让宇宙境都颤抖的本源之力，正从深处席卷而来。
归墟探秘，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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