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更，璇玑清晖殿的灯火早已熄灭。陈砚屏退宫女，借着月光展开凝香所赠的蟠龙纹帕子，帕角那个细小的 “齐” 字在暗影中若隐若现。她轻抚着腰间的獬豸玉佩，想起凝香欲言又止的眼神，终于下定决心 —— 明日申时，在秦淮河畔的老槐树下，她要亲自会一会这位醉花楼的头牌姑娘。
第二日，陈砚身着一袭素色襦裙，头戴帷帽，悄悄出了宫。朱允炆得知她要去见凝香，非要同行，却被她好说歹说留在了宫中。“此事事关重大，你若跟着，反而容易暴露。” 她摸着少年的头，“好好在宫里等姐姐回来。”
秦淮河畔的老槐树下，凝香早已等候多时。她今日未着华服，只穿了件寻常的青布衫，鬓边的银雀钗也换成了木簪，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见到陈砚，她慌忙行礼，眼中满是紧张与期待。
“不必多礼。” 陈砚扶她起身，目光落在她腕间新添的伤痕上，“你的伤......”
凝香慌忙用衣袖遮住，强笑道：“不碍事，不过是些小伤。” 她左右张望了一番，压低声音道，“仙子今日肯来，可是看出了什么？”
陈砚从袖中掏出帕子，指着那个 “齐” 字：“我虽不知你与齐王府有何渊源，但昨日在醉花楼，你故意让我看到那些暗号，想必是有话要说。”
凝香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咬了咬唇，终于开口：“仙子明察秋毫，妾身的确有冤情相告。这醉花楼表面是风月场所，实则是齐王府的人贩子窝点！” 她颤抖着解开衣襟，露出肩头的烙印，那是一个狰狞的 “齐” 字，“我们这些姑娘，大多是被齐王府的人从各地掳来的。八岁那年，我被他们从苏州老家带走，说是选入王府做侍女，可谁知......”
陈砚倒吸一口凉气，她虽知藩王势力庞大，却从未想过他们竟敢在天子脚下干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那你为何不向官府报案？”
凝香苦笑着摇头：“官府早就被齐王府买通了，谁敢管？这些年，不知有多少姑娘被折磨致死，尸体就被扔进秦淮河。” 她擦了擦眼泪，“妾身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昨日见到仙子和小公子，见到你们腰间的獬豸玉佩，才知道还有人能救我们。”
陈砚握紧了拳头，心中怒火中烧：“你放心，此事我定会彻查到底。你且细细说来，这醉花楼的人贩子是如何运作的？”
凝香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醉花楼的龟奴、老鸨都是齐王府的眼线，他们负责在各地物色年轻女子。一旦看中，就会用各种手段掳来。有的说是招侍女，有的说是选美，还有的直接半夜抢人。姑娘们被带到醉花楼后，会先被打上烙印，然后被逼着接客。若有不从，就会遭到毒打。”
“那你又是如何成为头牌的？” 陈砚问道。
“妾身自幼学过琵琶，有些才艺，才被留了下来。” 凝香苦笑，“可这头牌的身份又如何？不过是齐王府用来招揽贵客的工具罢了。那些达官贵人来醉花楼，表面上是听曲，实则是在挑选中意的姑娘，送给齐王府或者其他权贵。”
陈砚越听越心惊，这背后的黑暗远超她的想象。“你可有证据？”
凝香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些年被掳来的姑娘的名字、籍贯和去向：“这是我偷偷记下的，原本想着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还有这个......” 她又拿出一枚刻有齐王府徽记的令牌，“这是齐王府管家每次来醉花楼时佩戴的，我趁他喝醉偷来的。”
陈砚接过证据，郑重道：“你放心，我定会将这些呈给陛下，还你们一个公道。只是你在醉花楼要多加小心，切莫暴露了自己。”
凝香跪地叩首：“多谢仙子救命之恩！妾身愿做仙子的内应，若有任何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
临走前，陈砚解下腕间的算筹纹银镯递给凝香：“此镯你收好，日后若有危险，可拿着它去西市找一位卖胭脂的老妇人，她会帮你。”
凝香含泪接过银镯，望着陈砚远去的背影，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而陈砚走在回宫的路上，脚步沉重而坚定。她知道，一场与藩王势力的较量即将展开，而她，绝不会退缩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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