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清继承了祖父的老宅,还有一条古怪的遗嘱:“书房桌垫下的东西,每日描红一遍,可保平安。切记:不可窥其全貌,不可中断七日。”
他在厚重的玻璃板下找到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只有三个核桃大小的复杂汉字,笔画盘根错节,墨色深黑如夜。旁边放着一支同样古老的狼毫笔和小碟朱砂。
他照做了。每晚用朱砂描摹那三个陌生的字。宅子安宁,生活平顺。
第六天,好奇心压倒了一切。他用手机拍下那三个字,上传到古文字研究论坛求问。一分钟后,私信蜂拥而至:
“快删掉!这是‘镇契’的一部分!”
“你从哪看到的?!这是用‘殄文’写的!”
“三个字的意思是:‘此地’、‘缚’、‘永’。”
最后一条私信来自一个头像全黑、Id是一串乱码的用户:“你打开了不该看的东西。第七日,它要收‘全款’了。”
当晚,苏见清惊恐地发现,那三个描了六天的朱砂字,在宣纸上消失了。而他的右手掌心,却浮现出淡淡的、一模一样的朱红色字痕,像从皮肤里渗出来。
他试图洗掉,字迹反而愈发清晰,并开始向手腕蔓延。更可怕的是,他周围的世界开始“褪色”——不是变灰,而是某些特定的东西在消失:时钟的刻度、书的页码、手机的信号图标……所有表示“顺序”和“连接”的符号,一个接一个模糊、隐匿。
第七天深夜,他惊醒,发现蔓延到小臂的字迹已经变成墨黑色。书房里,祖父留下的宣纸完全空白。而书桌前的墙壁上,却凭空出现了一行巨大的、未干的墨字,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债清之日,身替之时。汝之骨血,续吾之地脉。”
老宅开始低语。不是声音,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无数重叠的古老音节。地板木纹蠕动,形成新的殄文;窗玻璃上的雨痕,也汇成扭曲的符号。整座房子,正在变成一张巨大的“镇契”载体。
那个乱码Id再次发来信息(尽管他的手机屏幕上早已没有任何可见的App图标):“你祖父是‘守契人’。他每日描红,是在加固封印,困住宅基下沉睡的东西。你中断了仪式,还让它通过字迹‘看到’了外界——现在,它要挣脱‘此地’的束缚,而你需要用‘存在’本身,来替它完成契约的‘永’的部分。”
苏见清想逃,却发现大门的位置变成了一面实心墙,上面布满了从他手臂上“生长”出去的、枝丫般的黑色字迹。他的身体正在被同化,思维也开始被填入陌生的记忆碎片——不属于他的、来自土地深处的、冰冷而古老的意识。
他最后看向窗外。原本的街景,正被一片不断扩大的、空白如未书写宣纸般的“虚无”所吞噬。而在那虚无的中心,三个顶天立地的巨大墨字正在凝实:
此地。
缚。
永。
只不过,这次“此地”指的是整个世界。
“缚”的对象,是所有生灵。
而“永”的代价,将由他这个打开了契约的“继承人”,用永恒的意识囚禁来支付。
他感到自己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开,喉咙里发出非人的、混合着研磨朱砂与枯笔刮纸的声音,吟诵出契约的最后一句——那也是墙壁上刚刚浮现出的、最大的一行字:
“以嗣为薪,契成。”
手中的狼毫笔自动蘸满了他腕间渗出的、混着朱砂的血液,朝着空白的世界,挥下了第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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