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诺娅！”清朗的少年音破空而来，尾调还带着独属于詹姆的雀跃颤音。诺娅转身时，就见詹姆正拨开人流向她奔来，身后特蕾西与莉莎默契对视，同时挑眉看向她：“要我们回避吗？”
“谢了小特，莉莎，你们先回吧。”诺娅朝室友挥了挥手，目光却始终黏在越跑越近的身影上。詹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长臂一揽就将她裹进怀里，温热的呼吸吹过诺娅的耳畔：“诺娅，我好想你。”
好想你，每一秒都好想你。
那声呢喃里藏着化不开的眷恋，像菟丝子紧紧的缠绕着树的躯干。
他整个人几乎挂在诺娅身上，半推半拽地往西塔楼走去，脚步带起的风卷着青草香。待两人跌坐在塔楼地板上，詹姆又猛地将她拽入怀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腰，仿佛怕一松手，怀里人就会化作青烟消散。
詹姆这份近乎偏执的依赖并非毫无缘由。
亲眼目睹诺娅死去的画面，成了他心底溃烂的伤口。只有真实触碰到她的体温，感受她柔软的身体贴着自己，才能驱散如影随形的恐惧。诺娅仰头时，刚好能看见詹姆绷紧的下颌线，而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立刻顺从地垂眸，金榛色眼眸里流转的星光尽数洒在她脸上。
这一时代的塞缪尔与曾经的詹姆皮相非常的相似，同样明亮清澈的金榛色鹿眼，却比一般鹿眼更加狭长，俊挺的鼻和薄薄的唇，一笑起来就会有种挡不住的意气风发和痞气。
诺娅细细的用眼神一寸寸扫过詹姆，这具名为塞缪尔的躯壳，与记忆里的詹姆有着惊人相似的面容——狭长的鹿眼盛满琥珀色光晕，高挺鼻梁下是线条利落的薄唇，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带着熟悉的痞气。只是常年卧病在床的苍白，让这份英俊多了几分脆弱。宽大的校袍松垮地挂在单薄骨架上，歪斜的领口下，嶙峋锁骨突兀地撑起一片阴影，像是用铅笔细细描摹的素描，每道轮廓都浸着惹人怜惜的破碎感。
诺娅的指尖悬在詹姆眼尾处，轻轻描摹着那道微扬的弧线，就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睫毛扫过她的指腹，痒痒的，带着温热的呼吸。她忽然顿住动作，垂眸望向怀中人：“我该叫你塞缪尔，还是詹姆？”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在静谧的塔楼里泛起涟漪。
詹姆歪头将脸颊埋进她掌心，似雪的发梢扫过诺娅手腕，带起一阵酥麻。他阖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嘴角却噙着满足的笑：“叫什么都好。”沙哑的嗓音裹着蜜糖般的黏腻，“不管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塞缪尔·佩弗里尔，还是从前那个詹姆斯·波特……”他忽然攥住诺娅的手，贴在自己心口，那里正剧烈跳动着，“这里面装着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对你的喜欢。”
“诺娅……”他忽然呢喃出声，喉结在苍白皮肤下滚动。感受到掌下肌肤传来的温度，像是被点燃的火焰，两抹红晕从他耳尖开始蔓延，染透了整张脸。那病态的苍白被暖意晕开，竟显出几分鲜活来。他将诺娅的手捧到唇边，在每一根手指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仿佛在完成某种虔诚的仪式，“再让我多感受一会儿……你的温度。”
诺娅的睫毛剧烈颤动，像是受惊的蝶翼。当詹姆滚烫的呼吸拂过她手腕时，那双像蜂蜜酒的的眸子下意识地垂落，避开了詹姆眼底过于炽热的感情。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他嶙峋的指节，明明想要抽离，却又像被无形丝线缠绕，掌心的温度越积越沉，最终化作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滞留在唇齿间。
“詹米…”诺娅安静的靠在他怀里转移话题，也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少年紧绷的身躯瞬间放松，像融化的太妃糖般将她裹得更紧，连带着校服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都染上了几分委屈：“我找了你好久，诺娅。”
这句话被反复咀嚼成带着鼻音的呢喃，詹姆的下巴蹭过她发顶，每根睫毛都垂落着潮湿的阴影：“真的好久。”
“好多人都说我是疯子，说你已经死了。”
“但我不相信。”
“诺娅，索命咒是不是很疼。”
他开始絮絮叨叨地倾诉，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抠着她后背的布料，“那个破祭坛根本修不好，那些如尼文像会跳芭蕾舞的蜈蚣，我盯着羊皮纸眼睛都快瞎了，手磨出的水泡破了又长……”
又说跨越时间身体真的会很痛很痛，他被鬼飞球打碎肩膀时的痛感都不如他的十分之一。他突然收紧手臂，诺娅能清晰感受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穿越时空的时候，好像千万根银针在扎骨头，”沙哑的声音里混着压抑的哽咽，“被鬼飞球撞断锁骨那次，我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可这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脖颈滑进衣领，在锁骨处聚成小小的水洼，“每一秒都在想，你会不会已经消失了，会不会永远都找不到你……”
“我每一秒都会想你在受到索命咒的时候会不会也和我一样疼。”
“可是还好，诺娅，我找到你了。”
“我找到你了就一点也不疼了。”
他突然抬头，泛红的眼眶里亮着偏执的光。他捧起诺娅的脸，拇指反复摩挲她颤抖的眼睑，仿佛要将这份真实刻进灵魂：“可是还好，诺娅。”他低头将额头抵上她的，鼻尖相触时溢出带着哭腔的笑，“现在你在我怀里，再疼的伤、再难的路，都不算什么了。”
“诺娅，我真的好想你…”
“我说过的诺娅，我说过的。”
“我会翻遍所有时间寻找你。”
“现在，我做到了，不管你去哪里。”
诺娅的睫毛剧烈颤动，像沾了露水的蝶翼不堪重负。最初只是一滴温热落在詹姆手背上，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无声的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咬住下唇死死压抑着抽噎，可颤抖的肩膀却将情绪全盘托出，整个人仿佛被揉碎的月光，脆弱得让人心碎。
“对不起…对不起…”沙哑的道歉从喉间溢出，带着破碎的颤音。诺娅猛地抬手勾住詹姆的脖颈，将自己深深埋进他单薄的胸膛。指尖死死揪住他后颈的发丝，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错过的时光、让他承受的苦难尽数弥补。滚烫的泪水浸透他的衣领，在苍白的皮肤上烙下潮湿的印记，而她仍在不断呢喃着道歉，声音里满是自责与心疼。
月光透过塔楼的窗棂洒进来，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诺娅颤抖的脊背在詹姆掌心起伏，那些压抑的呜咽声像细针，一下下地扎进他的心口。他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着她发顶轻轻摩挲，试图用自己的温度驱散她满心的愧疚，“别说对不起…你从来都没做错什么…”
塔楼后的阴影里，一路顺着路人的指引寻找过来的里德尔宛如依附石壁的潮湿苔藓，苍白的脸庞几乎要融进黑暗。他死死盯着相拥的两人，墨色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细线，下颌绷得近乎要碎裂。地面上，他的影子如活物般无声蔓延，在月光下扭曲成荆棘状，将整个人拖入寂静而窒息的沼泽。
佩弗里尔……
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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