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如豆，狠狠砸落在陈青阳的睫毛之上，他下意识眨了眨眼，眼前登时一片模糊。蓦地，他身子一颤，右手的指尖突兀地抽搐起来，好似有一股电流瞬间穿过，整条胳膊麻得生疼。
“操！”他咬着牙，低声咒骂了一句，左手死死地攥紧电动车的车把。此时，车身在倾盆暴雨中剧烈地晃动着。
他无暇细思，雨幕太过稠密，前方的道路根本看不清，只能凭借听觉来判断路况。耳边，呼啸的风声与雨滴打在头盔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节奏愈发急促，宛如鼓点一般，敲得他心慌意乱。
“还差两单……”他喘着粗气，喉咙干涩得好似吞下了一把沙子。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匆匆低头瞥了一眼屏幕，是医院病房发来的消息：【她醒了，你来吗？】
他嘴角微微一扯，并未回复，只是狠狠地加了一脚油门。
雨水灌入鼻腔，呛得他咳嗽了几声，胸口烦闷不已。他的手套不够厚实，指尖早已冻得发紫，可订单的催促声却依旧不绝于耳——
“您有新的美团外卖订单。”
他咽下一口冷气，只觉喉头发紧。电动车的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泥浆。
待他赶到医院时，身上的衣服早已紧紧地贴在身上，好似一层冰冷的壳。电梯里空无一人，镜面清晰地映出他那佝偻的背影。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发觉右手不再颤抖，反而出奇地稳定。
他长舒了一口气，迈步走进病房。
“我来了。”他轻声说道，手中紧紧攥着刚取来的钱包。
病榻边坐着一位女子，脸色煞白如纸，眼神却冷若寒冰。
“你怎么又来了？”她皱起眉头，声音轻柔，却满是明显的厌恶。
他愣住了，手僵在半空中，“我把今天的钱都带来了，还有明天的……”
“我不需要你的钱。”她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得令人胆寒，“你能不能别再出现了？”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你瞧瞧你自己，成何模样？浑身湿透，站在这里都往下滴水。”她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指望你能给我治病？”
他往后退了一步，鞋底不慎踩到地板上的水渍，脚下一滑。
“我已经……尽力了。”他缓缓说道，声音低哑而沧桑。
“那你继续送吧。”她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脚步坚定而决绝，“但不是为了我。”
就在门合上的刹那，外面雷声炸响，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他呆立在原地，耳朵里嗡嗡作响，好似有人往里面灌了热水。他缓缓蹲下身子，额头抵在膝盖上，呼吸沉重而急促。
许久之后，他站起身来，走出病房，连伞也没拿。
医院的后巷堆满了垃圾，腐臭之气扑鼻而来。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雨水、铁锈和烂菜叶的味道。他步履缓慢，每一步都踏在积水中，发出“咯吱”的声响。
一道光亮自角落里闪现出来。
他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望去。
只见一本泛黄的古卷静静地躺在潮湿的地面上，封面竟干爽如初，仿佛从未沾染过雨水。
他弯下腰将其捡起，书页间并无霉味，反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医圣真经》”四个字清晰地浮现在封面上，墨迹如新，好似刚刚书写而成。
他翻开第一页，纸张柔软异常，触感奇特，如同人的皮肤一般温热。
“这玩意儿……”他喃喃自语，忽然耳畔传来一个低沉而陌生的声音：
“能救你。”
他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谁？”他问道，声音微微颤抖。
那声音却再未响起，唯有风吹过垃圾袋的哗啦声在寂静中回荡。
他低头再度看向那本书，只见书页自行翻动起来，一页接着一页，速度极快，内容几乎让人来不及看清。
他试图合上书本，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住了。
“放开我！”他低声怒吼，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书本蓦地合拢，一股热流顺着他的手臂直冲入心脏。
他踉跄着退了几步，连忙扶住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胸口剧痛难忍，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他低头看去，衣服完好无损，可皮肤之下，隐隐有东西在蠕动。
他伸手摸去，指尖触感冰凉，却能感觉到皮下有一条细线在游走。
“这是……什么？”他咬着牙，声音嘶哑。
他再次望向手中的古卷，封面上的文字已然改变。
不再是《医圣真经》，而是四个崭新的字：
**命不由你。**
他愣住了，脑海中闪过一个疑问——刚才那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觉嘴巴无法张开。
喉咙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堵住，呼吸变得艰难起来。
他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抓挠着脖子，指甲划破了皮肤，鲜血渗出，滴落在书页上。
书页吸收了血液之后，发出微弱的光芒，接着缓缓翻开。
他瞪大双眼，只见书中浮现出一段话：
**“你已签下生死契，不得反悔。”**
他想要扔掉这本书，却发现它仿佛长在了自己手上，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他双膝跪地，意识渐渐模糊。
在最后一刻，他听到两个声音在脑海中同时响起：
“欢迎回来。”
“你不该来这里。”
他缓缓闭上双眼，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暴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医院后巷的垃圾堆旁，那本古卷静静地躺着，封面依旧干燥如初。
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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