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爷的兔腿最后还是没有保住，不得不给王汉初分了一点，气得他拿拐杖打了王汉初好几下。
不过王建国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也想分点，被王汉初赶出老远。
回到家，看到自家躺在床上病怏怏的老娘，王建国叹气：“哎，老娘哟，你要是能动起来，跟王老太爷一样去勇子面前讨口子多好啊，王老大爷都讨到一只大兔腿。”
这时，就见他老娘睁开了眼睛，朦胧摸索着爬起来，嘴里不停呢喃着：“兔腿，兔腿。”
“哎哟，老娘你……”
王建国吓了一跳，连忙把他老娘扶起来。
“老娘你别着急，我明天就组织人去拜灶王爷，灶王爷肯定会保佑咱们饿不死。”
手伸过去，却被他老娘死死的抓住。
王建国一愣，便见到他老娘冒着精光的眼神。
那原本饿虚弱的有些迷糊的老娘，这时脸上还有两抹病态的红晕，眼中却放射出不一般的光芒。
“建国，带我，找勇子去。”
……
村里要举行拜灶王爷这样的大事，李农平和黄秀兰都忙活起来，拿上最不好吃的棒子面野菜窝窝头，配上仅剩的水酒，慢腾腾地走到村聚集处。
倒不是他们走不快，而是这时候大家都饿，就没有人走得快的，他们家不能太出风头。
王建国来到打麦场，远远地看到李勇在那晒太阳呢，此时已经接近五月，开始有太阳了。
“勇子，咱们要拜灶王爷，能不能麻烦你去帮忙扶各家老人过来，他们走的太慢了。”
李勇本来在看那辽远的天空，这时候的天真蓝啊，比后世的天空清秀许多，这时收回视线，皱眉道：“那些老人行动不便，要不就不出来了吧。”
王建国摇头：“不行，要出来，不出来的话，灶王爷不保佑他们，他们就要饿死了。”
李勇心想有理，就朝那一片走去。
他自己家属于离群寡居，哪怕离得很近的王老根家，都还是有一些距离的，而王建国家那一片却是真正的群居，那边全是姓王的人。
来到那边，最先看到的就是王建国家，李勇心想好像没看到王建国他老娘，就走了进去。
到厅屋，顺着房门，就看到王建国他妈躺在床上，听到有人来的声音，老婆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带着急切。
“谁，这是谁呀？”
“婆婆，是我，勇子，建国叔他们去拜灶王爷，让我来看看谁家还有人没去。”
“哎哟，勇子，你进来，我是要去拜灶王爷呢！”
李勇走进去，趁着窗户的光，看到王建国他妈脸色青白地躺在床上，颧骨深深的突出着，几乎饿成了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
这样子，比王老太爷都要惨些。
他心有感触，想起来王老根一家吃的肥的流油，便可知道王建国在这个位置上是个清廉的官，没有贪污群众的东西。
当初搞公社化的时候，各家客户的东西都是他带着帮忙收走的，他们家人饿成这样，可以想见他都真正的把那些东西交公了。
可是后来公社食堂没饭吃的时候，被骂的最惨的也是他们家，各家各户又跑来找他家要粮食，可王建国哪里拿得出，听黄秀兰说，王建国还是拿出了自家的一些粮食，才平了民愤。
李勇知道这些事不能怪他们家，这是时代的洪流滚滚而过，他家又怎能知道后面的情况呢？
想到这时已经走近了，来到床上，李勇便是一惊，只见一只瘦如鹰爪般的枯老手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说：“勇子，饿啊，我饿啊。”
这样喊着，便有浑浊的泪水流了下来，李勇低头看去，只见老人家的暗黄眼珠子突出来，死死地盯着他，便如个索命恶鬼一般。
眼见是饿得不成人形了。
想起刚刚想到的那些，李勇心中叹息，说：“婆婆，你别抓着我，我去背篓里拿面饼给你吃。”
听到这话，老妇人瞬间把手松了，眼神中充满希冀。
她没想到，勇子答应得这么快，原以为还要缠上半天，才能求来些东西。
李勇回头，从背篓里拿了面饼，递过去。
面饼已经冷了，灰黄色，不是很硬，也没什么香味，但拿出来的一瞬间，老妇人的眼睛就死死的盯着它，脑子什么都想不到了。
面饼，真的是面饼！
这个年头，面饼对人的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和肉不相上下，看质地，这还是真正的软和面饼，不是棒子面和榆树皮粉掺和磨成的那些。
王婆子的眼神炙热，心中也沸腾了，伸手就要一把抓过去，李勇却拿远，只撕了一些给她。
“很久没吃东西了，不能大口吞咽。”
老妇人点点头，接了那些，慢慢地吃下了。
李勇才把其余的都给她。
她又慢慢地，将剩余的面饼全都吃下了。
吃完后，她低着头，大口喘息，消化肚子里的东西。
饿太久了，胃都几乎要被饿坏了。
片刻，她仿佛重新活了过来，抬起头看向李勇。
这小伙子好啊，在这个灾难年头，还愿意为她这种半截身子埋入土的老人拿出吃食来，这会儿看李勇，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站起身，说：“勇子，走，我带你去其他人家，王老太爷的事肯定在这一片传遍了，个个家里都要跟你讨口子，你可得防着点。”
闻言李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禁失笑，怪不得老婆婆这副表现，原来是王老太爷那边惹出来的事。
不过他也没什么反感，王建国一家在当村长后，对他们家也算照顾，这时回报一点不算什么。
走在路上时，王婶子又吃了李勇一个面饼，一个煮鸟蛋，然后带他往一家家去喊人。
果然，接下来李勇看到戏剧的一幕，家家户户的老人一听到李勇来了，逮着机会就抓住他喊饿，一脸的悲惨，那是一个比一个的戏精。
有些人家，还把自家的娃娃也喊出来，把饿得皮包骨头的娃娃推到李勇面前，简直是抓住了卖惨两个字的精髓。
李勇都笑了，这样也行啊。
还真万万没想到。
不过，还好有王建国他妈在旁边看着，闹不出太大的事，要是看到李勇自己心动，愿意拿出什么来，她也不拦着，要是李勇不愿意，她马上上去把那些人赶走。
吃饱的老婆子，那是要推人有力气，要骂人有手段。
但是，遇到那些跟李家有恩怨的人家，王婶子直接就不让李勇进去，说：“这家让别人来喊，别让他们家占便宜。”
李勇包括李家的事情，她都知道不少，这些人家跟王老根有亲，全都是站在他们一边的，李勇刚打猎时，这些人跟着王老根唆使大家，说要抓捕李勇，要枪毙李勇，因着他破坏集体。
包括他们的孩子，一些也跟着王胜利一起欺负李勇，小时候的李勇没少被那些孩子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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