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黑荆棘堡的断壁残垣间呼啸，吹得维克多那件华丽但是略微破旧的长袍猎猎作响。
他站在城堡高处一处勉强修复的露台上，扶了扶鼻梁上那副精致的单边眼镜——纯银镜框，镜片擦得锃亮。
这玩意儿是他在城里某次“物资转移”时，从一个打盹的珠宝商展示柜里顺的。别说，还挺衬他这身魔王行头，就是看图纸时总往下滑，烦得很。
要不看图纸的时候不带？或者换放大镜什么的？
“啧，这群矮冬瓜，磨洋工的技术倒是祖传的。”维克多眯着眼，看着下面庭院里那几个胡子都快拖到地上的矮人。
铁砧带着他的人，正以堪比树懒的速度敲打着石料，那效率，看得维克多血压都高了。
“磨洋工是吧？当本魔王瞎？这敲石头的节奏，比隔壁老太太织毛衣还慢！要不是看在你们手艺确实还凑合，又签了入冬前完工的契约...…真想一脚一个把你们踹进护城河喂鱼！”
想到物资，维克多下意识摸了摸右手食指上那枚不起眼的暗银色戒指。这可是他费了老大劲从某个黑市商人手里淘来的空间储物戒指！
虽然内部空间也就几个立方，但每次进城“采购”，他都能把这小宝贝塞得满满当当——面包、熏肉、成袋的面粉、甚至还有几桶密封的炼乳！全靠这宝贝，他才能养活一城堡的嘴尤其是那几个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小崽子。
与此同时，遥远的布兰德男爵庄园，财政官正对着下属呈上来的离谱账单，脸皱得像颗风干的橘子。
“暗翼魔王这次偷走的是……三千磅的建筑材料？”财政官的声音都在颤抖。
负责仓库的管事腰杆挺得笔直，理直气壮：“千真万确，大人！您看，仓库清点记录上写得清清楚楚！一夜之间，西库房空了整整一角！除了那位能‘生吞飞龙’的魔王，谁有这本事？”
财政官看着那白纸黑字的“三千磅”，再看看管事那副“你不信就是质疑我忠诚”的表情，只觉得眼前发黑。他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地在支出账目上记下这笔“魔王劫掠损失”。
心里疯狂祈祷男爵大人最近沉迷新欢或者新药？千万别细看这些账目。毕竟……那位大人自从上次“意外”后，某些功能似乎就……嗯，总之脾气更暴躁了，谁敢拿这种“平账乌鸦”的破事去烦他？
深夜，寒风呼啸。维克多正在自己那间勉强不漏风的“魔王寝宫”里盘点物资，计算着还能撑多久。突然，他那远超常人的听觉捕捉到了城堡深处仓库方向传来的、极其细微的撬锁声和刻意压低的矮人语粗口！
艹！敢偷老子的粮？！
维克多的怒火瞬间点燃。他化作一道无声的阴影，融入城堡的黑暗，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丝黑羽的残影。
不是寒风的味道，是贪婪和蠢蠢欲动的恶意，混杂着一股劣质麦酒的气息，正悄悄靠近城堡深处那个被他加固过的临时仓库——里面堆着他宝贵的存粮！
会散发夜光的大土豆子、价值连城的浆果干、炼乳、还有他“省吃俭用”囤下来准备过冬的熏肉！
“这群不知死活的矮冬瓜！”维克多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身形无声无息地融入阴影，快得像一阵风。
仓库里，微弱的月光草光芒勉强照亮几个鬼祟的矮壮身影。正是铁砧手下几个最不安分的家伙，白天磨洋工，晚上倒精神了。他们撬开了仓库的锁，贪婪的目光扫过堆积的食物。
“快！搬那些熏肉！还有土豆！妈的，跟着那吝啬魔王天天啃黑面包，嘴里都淡出鸟了！”一个矮人压低声音催促。
“老大说了不能动里面……”另一个似乎有点犹豫。
“怕个鸟！巴林那老东西自己不敢，我们干了，他还能把我们供出去？分他一份就是！那魔王天天装模作样，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一个破鸟……”
话音未落，角落里一堆蓬松的月光草干草堆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抱着个大土豆子睡得正香的小小身影被惊醒了——是奥利安！
这孩子大概是把这里当成了最安全、最靠近食物的地方，抱着他的“宝贝”土豆睡着了。
“谁……谁？”奥利安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清眼前几个面目狰狞的矮人，吓得小脸煞白，手里的土豆“咚”地掉在地上。
空气瞬间凝固。
几个矮人眼中凶光毕露！被发现了！要是让那魔王知道他们偷粮还撞破了他的“秘密”虽然这几个小崽子在城堡里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
“小崽子，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为首的矮人狞笑着，抄起手边一根沉重的撬棍，毫不犹豫地朝着吓傻了的奥利安当头砸下！“去死吧！”
“妈妈——！”奥利安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溅了他一脸。
他颤抖着睁开眼，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白天还在“凶巴巴”说“粮食很贵”的魔王大人，此刻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维克多一只手稳稳抓住了那砸落的撬棍，而他的头……不，是他的嘴，正死死咬在行凶矮人的脖子上！
尖锐的獠牙深深嵌入对方粗壮的脖颈，鲜血正汩汩涌出，顺着维克多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下巴滴落。
我都快忘了，我其实是吸血鬼和乌鸦的混种。
时间仿佛静止了。仓库里只剩下矮人喉咙里发出的“嗬嗬”漏气声，以及另外几个矮人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维克多松开口，任由那个矮人像烂泥一样瘫软下去，脖子上两个深深的、冒着丝丝黑气的齿洞触目惊心。
他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去嘴角沾染的一丝暗红血液，那动作优雅又残忍。他看向剩下两个吓得几乎失禁的矮人，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毫无温度的笑意。
苍白的面容在月光草幽冷的光芒下，配上那副沾了血点的单边眼镜，显得妖冶而恐怖。
矮人的血一股酒精的味道，苦苦的，还酸臭，感觉像醉酒后的呕吐物，不好喝。
“我似乎说过，”维克多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入每个矮人的骨髓，“别动他们。”他随手将那根沾血的撬棍像捏稻草一样捏弯，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看来，我的话，被当成耳边风了？”
扑通！扑通！
剩下的矮人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全都瘫跪在地，抖得像筛糠。
“魔…魔王大人饶命！饶命啊！是…是他！是他逼我们的！”他们涕泪横流，拼命指着地上还在抽搐的同伙，语无伦次地求饶。
维克多没理会他们的哭嚎，低头看了一眼满脸血污、吓得呆滞的奥利安。他皱了皱眉，用还算干净的手指弹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语气恢复了点平时的“不耐烦”，但仔细听，似乎又多了点什么：
“啧，脏死了！抱着个破土豆睡仓库？出息！赶紧滚回你的草堆窝去！吓傻了？等着本魔王抱你回去吗？弄脏了袍子你洗啊？”
奥利安被他这一弹，猛地回过神，看着维克多那张沾血却莫名让他感到无比安全的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冲出了仓库，朝着西塔楼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德利安！魔王大人…魔王大人他…”
维克多听着那渐渐远去的哭喊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淦！又要哄小孩了！
然后重新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地上那几个几乎要吓尿的矮人。
“现在，”维克多慢条斯理地摘下单边眼镜，用一块丝帕仔细擦拭着镜片上的血点，声音如同寒冰地狱吹来的风，“让我们来好好谈谈，关于‘规矩’，以及‘代价’的问题。”
仓库里，只剩下矮人绝望的呜咽和维克多擦拭眼镜时，金属镜框发出的细微、冰冷、令人心胆俱裂的摩擦声。
可恶啊！丝巾脏了都是血，以后还得找机会再去顺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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