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落座。
青瓷茶杯里注入了浅绿色的茶汤，散发出淡淡的、略带苦涩的草木清香。
一时无人说话，只有晚风吹过叶片发出的沙沙声。
“这里——”李朝阳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目光扫过那些生机勃勃的作物和依旧整洁的小院，“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苏荷端起茶杯，语气平淡，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茶汤上，淡淡一笑，“李少说笑了，地方没变，可人却变了。”
陆九州微微颔首，接过话头，目光坦然地迎上苏荷：“人变了，做的事也变了。苏小姐，能把青云镇经营成如今的样子——”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由衷的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实在是令人敬佩。”
说着，陆九州的视线不由自主投向院子里的植物。
他能感觉到，这些植物蕴含的生机远超普通作物，这绝非自然生长……苏荷的异能，看来又精进了许多。
傍晚的风似乎停滞了一瞬，叶片摩擦的沙沙声更清晰了些。
陆九州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苏荷的脸上，语气也变得郑重：“敬佩之余，也令人忧惧。南方的第一大基地，磐石基地，固若金汤。”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苏荷的反应，“苏小姐可知，磐石基地——是如何在一夕之间倾覆的？”
苏荷脸上的淡淡笑意敛去了，她放下茶杯，青瓷底磕在石桌上，发出一声轻响，“略有耳闻。陆少看来知道内情，愿闻其详。”
陆九州迎着苏荷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不好说是不是内情，我们赶到时，实际上，磐石基地已经一片混乱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眉宇间染上了一丝沉重，“我们这次出行是因为磐石基地失联已久，而S基地探测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
“或许外人看来，磐石基地的陷落主要是由于丧尸潮攻城，但实际上依旧是人祸。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凿穿的。”
他语速不快，字字清晰，“先是基地核心管理层毫无征兆地互相攻击，基地守卫四分五裂。紧接着是无声无息出现在基地心脏地带的丧尸，配合着从外向内攻击的尸潮，内外夹击……”
他顿了顿，下了定义，“这群丧尸的背后，肯定有‘东西’在指挥着。”
苏荷的指尖在微凉的杯壁上缓缓划过，眼神幽深如潭。
“这就是你们一路被追赶的原因？有‘东西’对你们……格外关照？”
“是。”陆九州毫不意外苏荷的敏锐，“磐石覆灭后，我们这支突然闯入的队伍，似乎成了它们‘优先’清除的目标。”
“这群丧尸追得很紧，目的明确。若非误打误撞进了青云镇，恐怕……不瞒你，从磐石出来后，我们一直被丧尸来来回回追了有半个月了。”
陆九州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话没说完，但未尽之意已足够沉重。
李朝阳哑声补充：“它们——似乎是盯上了我们，一波一波的丧尸就好像是杀不尽似的。没过多久，新的丧尸又会找上门来。”
这种疲于奔命的感觉就和他们三年前返回S基地一路上遇到的一模一样。
“这次的丧尸，凶险不同以往。”陆九州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重。
李朝阳默默点头，补充道：“我们推测——尸群里，很可能出现了拥有独立意识的个体，甚至能指挥其它的丧尸。”他说完，似乎也觉得这推测过于惊人，眉头紧锁，“虽然前所未闻，但这是唯一能解释的原因。”
苏荷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杯壁，她缓缓开口，“多谢二位坦诚相告。这些信息，对青云镇至关重要。”
她稍作停顿，也状似无意地提醒了一句，“丧尸不断进化，出现能统御、甚至指挥同类的高阶丧尸——并非不可能。”
陆九州和李朝阳若有所思。
该交换的信息似乎已至尾声。空气再次沉寂下来，带着一种无形的疲惫和沉重。
陆九州率先起身，打破沉寂：“天色已晚，今日叨扰苏小姐了。所言之事，望苏小姐务必慎重。我们先行离开了。”
李朝阳也沉默地跟着站起。
苏荷微微颔首：“二位慢走。张鹏，送客。”
陆九州和李朝阳在张猛的引路下，离开了小院。
晚风吹拂，小院又恢复了宁静，苏荷独自坐在石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望着陆九州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深不见底。
回到青云镇临时安排给他们的小院，陆九州脸上的凝重丝毫未减。
几位核心的手下都聚拢了过来。
门一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微光，屋内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而紧张。
“磐石基地已经沦陷，我们此行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我们还会在青云镇休整一段时间，你们怎么看？”陆九州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众人。
陈三贵有些踌躇，“陆队，青云镇这地方——确实墙高粮足。可磐石基地也是那么大的一个基地，最后还是沦陷了？青云镇——真能扛得住？”
“丧尸还在继续北上？我觉得休整后我们还是该尽快返回S基地。”
“没错!”
“朝阳，你怎么看?”陆九州看向李朝阳。
“苏荷对磐石基地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尤其是说到丧尸中可能存在'指挥官'时，她似乎并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李朝阳的他眉头锁得更紧，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我总觉得，她知道的东西比她说出来的要多。甚至，她似乎并不担忧丧尸会攻击青云镇。”
这是什么原因呢?
她凭什么能够如此自信丧尸不会攻击青云镇呢?
陆九州与李朝阳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藏的忧虑。
“她在权衡。”陆九州下了结论，“她在评估我们的价值以及我们可能带来的风险。同时，她也在评估青云镇自身面对那种威胁时的抵抗力。”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踱了两步，“进入青云镇，我们的处境没有变好，只是暂时的缓冲。青云镇不是磐石基地。但危机，同样悬在头顶。”
“那我们怎么办？”陈三贵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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