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这个身体还没死掉，那么她没必要用薇拉的身份和克莱恩见面，或者说如果可以的话，萝莱不想让克莱恩知道她还有薇拉这个身份——因为薇拉身份的出现和萝莱是有重叠的，克莱恩一旦知道薇拉也是她，那么就相当于知道她拥有多个身体这件事。
这对目前还是天使，只有一个身体的克莱恩来说估计是很难接受的事实吧。
当然等他成为天使之后，他自己还要建立乌托邦呢，到时候再让他知道应该就没问题了。
萝莱坐在自己位于贝克兰德北区，阿尔卡街9号的双层公寓之中，召唤了克莱恩的信使蕾妮特，她先是和对方聊了聊，询问了近况，随后她没有写信，而是让蕾妮特以口述的方式给克莱恩带去了一段信息。
这就是可以沟通的信使的好处啊……虽然蕾妮特四个头说话有点断断续续的，但是好歹会说话，我的狗除了汪汪呜呜地叫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带口信这种压根不能让福根之犬们来啊……萝莱想。
萝莱告诉蕾妮特，等克莱恩也抵达贝克兰德后，他们可以见一面。
她要安葬龙泽尔的骨灰，还有关于克莱恩信内所说的事情，他们可以聊聊。
见面的地点，萝莱约在了一座风暴教会的墓园外面。
毕竟，龙泽尔是风暴之主的信徒。
至于剩下的事情，等见面再说吧。
*
西区，一座风暴教会的墓园之外。
克莱恩没有变成道恩的样子与她相见，而是随意地变成了一名长相较帅的青年，穿上和格尔曼体型差不多的正装，那枚暗红色的袖扣依然位于所右手的袖扣，这将是萝莱辨认出他的依仗。
她其实也可以用灵摆或者卜仗或者她万能的灵感来辨认出来我……克莱恩想。
如果是他个人想法，他会选择一些不起眼的外貌，作为临时身份，当然是越少人注意到他会越好。
但是既然是和萝莱见面，而她又是个颜控，克莱恩略微把自己的面容调整的较为帅气一点，符合她的审美。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克莱恩一边等待萝莱一边想，自从认识了她之后，他就发生了许多改变，和他以前变得不同了。
克莱恩并不抗拒这些改变，也没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自然界里面的雄鸟为了求偶都长出华丽的羽毛，他既然拥有改变容貌这个能力，也算是优势了，变得更合乎她心意一点没什么不好。
虽然他还尚未表白，萝莱对他的感情也很不明确，比起爱情来说，她对他更多是亲情的感觉，但是这不妨碍他要在这些小方面做出改变。
万一某一天她就忽然发现我是个可以托付一生的对象然后爱上我呢？克莱恩自嘲了一句。
她之前说过的理想型对象可是和克莱恩·莫雷蒂的脸非常符合的……当然，除了身高一米八之外……我要是再消化一些序列5魔药，估计就能满足这个条件了，我为道恩·唐泰斯设计的身高就是这个标准。
周明瑞应该也符合她之前说的标准吧……她对格尔曼的脸不也是挺满意的吗？
克莱恩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约定好的时间了。
这是在贝克兰德，作为野生非凡者，萝莱不可能像是海上一样，想瞬移到哪里就瞬移到哪里，也得老老实实坐蒸汽列车来。
他视线扫过通往墓园门口的小道，这里是墓园，不是公园，即便是白天也没什么人过来。
邻近约定的时间，道路尽头逐渐出现一位带着白色手套，穿着墨灰色衣裙的黑发女子，她披着轻薄的浅灰色天鹅绒披肩，头戴着一顶镶嵌着一枚蛋白石的深蓝色小帽，搭配银灰色丝带和小巧浅蓝色绣花，手中还有一个小巧的精致提包，克莱恩依靠自己多年看《女士审美》的经验辨认出牌子，是贝克兰德上流社会的一款奢侈品包，价格非常不便宜，足够他吃个十来次因蒂斯风味餐厅了。
她的头发的颜色如同无星无月的黑夜，黑的引人注目，就连克莱恩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两眼让他一下子认出来，来者正是艾琳。
艾琳·赫尔墨斯。
她打扮的像是贝克兰德贵族小姐一般的来了。
和她作为萝莱时候的朴素可爱完全不同的装扮，看起来既高贵，又优雅，不是海上那种张扬的，精致的美感，而是另一种内敛，深沉，含蓄却华贵的美丽。
而且头发是黑色的……她又把自己头发变成黑色了。
克莱恩庆幸的一点是萝莱没有因为他的活动而在海上被悬赏。
这可能是萝莱真正和他一起旅行的时候，他还没被悬赏，她作为冒险家的话自然是不会有悬赏的，而他被悬赏的时候，萝莱那个作为艾琳的身份，也已经在众人眼中和他分开许久了——虽然他们又一起参加了两次冒险，但是终归只是在小范围之内进行的，在海上没有人尽皆知——所以也没有悬赏她的理由。
看见克莱恩站在那里，萝莱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她没有像是以往一样远远看见他就开始挥手，依然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这等遵守礼仪的程度也像是贝克兰德贵族小姐了，克莱恩想。
等萝莱走到他身边，停住，看着他，轻轻抬起自己左边的胳膊。
“不搀扶我吗？这位绅士？”艾琳轻声道。
“我的荣幸，美丽的女士。”克莱恩一边想萝莱又在装模作样，不知道她想玩什么游戏，一边伸出自己的右手，挽上她的胳膊。
她是想逛墓园吗？我不认为墓园有什么好逛的……嗯，她见过我的墓碑，我也给她竖过墓碑……死而复生就是这样的，总是和墓园扯上关系。
“你不夸夸我吗？”萝莱不满道。
她都打扮成这样了，结果这男人几乎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真有些挫败了。
“刚刚我称呼你的词语是美丽的小姐。”克莱恩提醒道。
萝莱：“……”我还以为那是礼貌用语，原来你是实指吗？
萝莱：“你这样是没办法混入贝克兰德的上流社会的！”
克莱恩笑了一下：“对待陌生的人和对待朋友的标准当然不同，你无需我虚伪的恭维。”
萝莱：“对，我需要你诚心的恭维！你可是历史系的大学生啊，拿出你的学历吧！我要听你夸我！”
她蓝色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一下子就不低沉内敛了。
“你是我在贝克兰德见过最美丽，最迷人的小姐。”克莱恩想了一下道。
萝莱一下子凶起来：“不对，重新说！这不是实话！”
克莱恩：“为什么不是实话？”
他是真心这样觉得的。
难道她认为自己上一个身体更漂亮吗？
克莱恩从客观评价，萝莱的第一个身体虽然可爱，但是和艾琳这具身体比起来，还是有很多不足的。
她现在将惹眼的银发换成了低调的黑发，不仅没有降低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另一份独特的气质。
“因为我知道在贝克兰德有很多比我更好看的小姐，而且你也一定见过她们——至少你见过魔女，所以你这句话不是真的！”萝莱凶道。
克莱恩：“……”
怎么是因为这种理由啊。
“美丽是主观的看法。”他说。
“或许在别人眼里，在你的眼里，会有人比你更好看，但是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看的。”
萝莱这才不继续追究下去了，她嘀咕了两句。
克莱恩听出来她在说什么：“我不是想要听这种话的……我是想要他夸一下我的衣服还有搭配的……我的新头发不好看么？我帽子上的欧泊配饰难道不值得讨论一下吗？这人这么这样啊……”
克莱恩：“……你要是想要讨论这些细节问题的话，去找一位女性同伴来比较合适。”
“你不是也经常看《女士审美》么？”
萝莱和他顶嘴。
克莱恩挽着她的手臂，感受到的不是萝莱肌肤的触感，而是她那镶嵌着蕾丝的白色丝绸长手套。
一般来说，未婚少女都会用这种手套来隔绝和男士的接触。
这让他深刻体会到，在萝莱重新回到贝克兰德之后，确实为了融入本地做了许多努力。
她以前可是完全不在乎这些细节的，不然也不会被他发现同样是“穿越者”。
“但这不代表我就一定对此很有研究。”
克莱恩道。
萝莱：“骗子。”
克莱恩：“？”
怎么又说我是骗子。
萝莱：“你都是无面人了，怎么可能对此没有研究。”
克莱恩：“虽然我是无面人，但是这代表我对女装会有研究……我只扮演过一次女性。”
萝莱：“那太可惜了，其实我能教你如何扮演女性。”
克莱恩心想她的注意力果然很快转移到他穿女装这方面去了，不知道萝莱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癖，喜欢看他穿女装，唉。
“还是算了吧。”克莱恩婉拒了。
萝莱也没有继续追究，两个人走过墓地，走到一处放置骨灰的柜子处。
她从自己携带的小包里面拿出龙泽尔骨灰，塞到了一个柜子内。
风暴教会除了墓地，还提供放置骨灰的位置，当然，这些位置要比墓地便宜许多。
克莱恩曾经就是给萝莱的衣冠冢买了一小块墓地——毕竟，当时的萝莱没剩下一点骨灰，他只能找点衣服给她埋下去。
“其实我觉得，他可能想和他的家人埋葬在一起，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家人在哪里，时间太久也没办法占卜出来，没准他的家人都已经投胎了呢。”萝莱低声道。
“他已经离开鲁恩165年了啊……”
克莱恩转移姿势，无声地从挽着她的胳膊变成牵住她的手。
“这里没有投胎的说法。”他纠正她。
萝莱刚才说投胎的语言夹杂了一点中文，鲁恩语里面是没有投胎这个单词的，只有“重生”，但是这显然也无法准确解释“投胎”这个词语。
“嗯，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神明存在的，没有地府，但是有死神。”萝莱道。
“那就祝他的灵能在风暴之主的神国里面永生吧。”
克莱恩也知道这只是安慰，更何况萝莱说过自己是无信仰者。
“要在他的柜子上写点什么吗？”萝莱转头，认真地看着克莱恩，湛蓝的瞳孔里面装满他的人影。
克莱恩想了想，抖动纸张，将其变戏法拥有铁一般的材质，在柜子上铭刻上龙泽尔的名字，又增加了一句话。
“每一段旅行，都有终点。”*
龙泽尔已经抵达了他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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