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尔忱一行人又在路上走了两天多,才接近林城,外头的风沙也没那么大了,几人就下车来骑马,连谢迟望都换了男装出来骑马。
几人骑马疾驰在驿道,驿道两旁是一望无垠的戈壁,抬眼是干净得像蓝宝石的天空,赵尔忱跑着马,只觉得越跑越畅快,胯下的马都更兴奋了一些。
前方戍卒手中的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林城的轮廓终于撞进视野,程文垣在一旁嚷道:“说来也怪,这儿荒得跟什么似的,连草都不长几根,却叫林城。”
“人家想让这儿长满树林子,不行吗?”赵尔忱控马靠近程文垣,谢迟望紧紧跟随在她身旁。
“行——”程文垣的声音被风扯得细碎,本来他对林城的名字没什么意见,只是在策马狂奔时忍不住要喊点什么。
宋言英勒住缰绳,马打了个响鼻,“尔忱,再往前便是林城了,咱们下马吧。”
他们的路引和通关文书都在车上,还要让守卫检查车厢内部。
靠近城门时,几人下了马,赵尔忱看宋时沂的游记说,城墙是用当地的红胶泥混着碎石夯筑的,历经风沙侵蚀,墙面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沟壑。
宋言英拍了拍马鞍,目光落在城墙根下的摊贩上,卖烤饼的胡商用生硬的汉话吆喝,铜锅里的奶茶咕嘟冒泡,油饼上的芝麻被火烤得焦香,混着路过戍卒腰间弯刀的铁腥味。
宋言英看了好几眼那些胡商,觉得他们说话的腔调很奇怪,和苗民的腔调是不一样的怪,不过他们煮的奶茶还挺香的。
赵尔忱顺着宋言英的目光望去,几个穿着短打、露着结实臂膀的兵卒围在摊前,手里的粗瓷碗碰得叮当响,说的是他们听不懂的边关俚语。
“这就是大西北吗?果真与中原不同,作风豪放多了。”赵尔忱感慨道。
“天色不早,别看了,快进城去。”程文垣牵着马,朝着城门奔去。
守门的戍卒见他们是游学的书生,查清楚路引,又查看了一下车厢内便放行了,车队进了城后,赵尔忱几人再次上马。
一进城门就觉喧闹声更甚,马市上的牧民牵着骆驼讨价还价,几个兵卒酒肆门口在赤着膊划拳,扎绑腿的商贩用带着浓重西北口音的话吆喝。
程文垣看得新奇,要去看街边卖胡琴的摊贩,却被赵尔忱拦住,他顺着赵尔忱的目光看过去,一个身着玄色甲胄的身影策马奔来,脸上蒙着层薄尘,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人身躯挺拔,肩背比从前宽了一些,下颌线也添了几分锋利,脸上留着一道浅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连说话的声音都沉了,是姚昌安。
赵尔忱几人差点没认出来,姚昌安竟已长成这般模样,连眼神都添了几分边关风沙淬炼出的锐利。
“尔忱,言英。”姚昌安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激动,“文垣。”
姚昌安下马后,几步跨到赵尔忱几人的马前,不等赵尔忱翻身下马,便伸手一把将她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赵尔忱差点没站稳,身后的谢迟望眉头紧皱,但看在姚昌安是忱儿发小的份上,他忍了。
可姚昌安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怀里,大声说道:“你们几个总算来了,我一直都在算日子,之前以为你们要下个月才到,还好你们提前让人给我送消息了。”
程文垣和宋言英也下了马,刚走过来,就被姚昌安一手一个揽住,四个人抱了一下,然后松开。
姚昌安拍着程文垣的背,笑骂道:“你这身子骨怎么还这么弱,在边关待上半个月,保管到时候你比现在结实多了。”
他现在力气大得不行,程文垣感觉自己的背部遭遇了重击,忙不迭的挣脱了,表示自己现在就很结实,用不着更结实了。
重击完程文垣,姚昌安又转向宋言英,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看见没?去年跟蛮夷拼刀时留的,比你在家练剑有意思多了。”
宋言英看着姚昌安鬓角沾着的沙砾,眼眶微微发热:“昌安,你瘦了,还黑了。”
“瘦个屁,是更结实了。”姚昌安笑着捶了他一拳,在军营混迹许久的他说话也糙了一些,声音有些发哑,“就是这两年总吃烤饼奶茶,没家里的饭菜好吃。”
“昌安,你变化好大。”赵尔忱说,“具体说不出来变了什么,但就是和从前不一样。”
姚昌安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这副样子倒有了几分以前的样子,她不好意思道:“我在边关待了这么久,有些变化才正常。要说没有变化,那我不白来了吗?”
“这倒也是。”赵尔忱点头赞同。
程文垣环顾四周,“周苟和常灵呢?他们没空来吗?”
“他们今日当值,等下了值就过来了。”姚昌安一把拉过程文垣,“走,进驿馆,我让厨房炖了羊肉,还开了坛酒,等他俩下值过来了,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姚昌安说着,正要接过赵尔忱手里的缰绳,然后就看到了谢迟望的脸,“殿,殿下?”
是他眼花了吧?公主殿下怎么在这种地方?
谢迟望施施然的走过来,轻描淡写道:“陪我家忱儿出来走走,不必多礼。”
姚昌安不知如何应对,赵尔忱将谢迟望拉到自己身后:“他不是正经出公差,不用在意他,咱们不醉不归就行。”
姚昌安还在犹豫,赵尔忱和程文垣扒拉着他往驿馆里走,宋言英在旁边叽叽喳喳,很快就将谢迟望抛之脑后。
跟着姚昌安走进驿馆,院墙是用黄土夯筑的,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角落里长着几丛沙棘,窗户糊着厚实的麻纸,房檐下挂着风干的羊肉和红辣椒。
风一吹,肉干的咸香混着辣椒的辛气,飘得满院都是。
谢迟望用力嗅了嗅,好香啊,可惜自己吃不得。
“这是特意给你们留的上房,炕早烧上了。”姚昌安推开东侧的房门,热气顺着门缝涌出来,五六月的西北昼夜温差还是很大,晚上睡觉需要烧炕才能保证不受冻。
赵尔忱几人走进屋内,打量着四周,靠里墙是一盘宽大的土炕,铺着厚实的羊毛毡,毡子上叠着两床粗布被子,屋内摆设也保持着粗犷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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