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鸢病得七死八活,但因为再过几日文予真就要出阁了,所以挣扎着吃药吃饭,勉力让自己好起来。
“姑娘,要不由奴婢替您去文家一趟吧!”胭脂看着虚弱的雷鸢心疼地说。
“不成,”雷鸢摇头,“文姐姐出阁,我说什么也要亲自去送一送,不然心会不安的。”
文予真自幼没了母亲,姐姐又年长她许多,早早出嫁了。
后来随着夫家去了外地,多少年都不得见面。
雷鸢和她情同姐妹,她出嫁这样的大事怎能不上前?
因此在文予真要出嫁的头一天,来鸢到底去了文家。
彼时文家里里外外都在忙碌,好不热闹。
文予真见了雷鸢,连忙迎过来,诧异道:“我的祖宗!才几日没见,怎么就瘦脱了相了?”
“惹了风寒,病了一场,这几天才能下地。”雷鸢努力笑着说,“我还和她们说呢,可病的真不是时候。论理该早过来多陪陪你的,谁想竟耽误到这时候。”
“快坐下,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只是出嫁,又不是见不到了。再者说,你若是好好的,不过来瞧我自然恼你。可你看看你都病成什么样子了?不好好保养身子,我才真生你的气呢!”文予真心疼地看着雷鸢道,“原本是菩萨跟前的龙女,如今都病成蓬头小鬼了。”
雷鸢忍不住笑了:“姐姐别打趣我了,你当我这个样子愿意出来吓人吗?若不是实在记挂着你,我才不想出门呢。”
“和你闹着玩呢,你便是生病了,也是个病西施模样儿。我只是担心你来回折腾再着了凉。”文予真命人端上茶果,“八珍粉做的面果子吃几块吧!倒是吃不坏的。”
“姐姐出阁要带的各样东西都备齐了吧?这是我送你的一份心意,给姐姐添妆。”
说着珍珍便捧过一个大锦盒来。
“有心了,”文予真道,“你送的东西,我必然要放到最要紧的箱子里。”
“先瞧瞧喜不喜欢吧。”雷鸢道,“万一送的不合心意呢?”
文予真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雷四姑娘送的礼物谁会不喜欢?从小咱们在一处,你每逢送人东西都是最妥帖的,没人会不喜欢。”
说着将那锦盒打开,哎呦了一声:“你这妮子疯了?!如何能送这等贵重的东西?!”
云锦做衬的盒子里,躺着一只赤金项圈,如意锁子宝石璎珞,光华夺目。
那上头的宝石大的有指肚大,小的也有黄豆大小,足足几十颗。
说句实在的,这东西便是给公主用也足够了。
“这项圈没什么了不得,要紧的是上头錾的两句话,是我对姐姐的祝福。”雷鸢道,“望姐姐夫妻和顺,事事美满。”
文予真仔细看那金锁上刻的字,写的是“许予清欢,纵真百年”,不禁大为感动道:“这是把我俩的名字嵌进去了呀!”
文予真的丫头双燕合欢也早凑过来看,说道:“这两句话可真好,又是刻在金子上的,正合了情比金坚这句话。”
雷鸢知道女子婚嫁是天大的事,尤其是文予真这样贤惠柔顺的女子。
嫁对了人,自然是和乐美满。
倘若不是,下半生便只剩下磋磨煎熬。
而她娘家的人势必不会给她撑腰,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雷鸢想来想去,才定下来送给文予真的添妆礼。
这东西不光喜庆好看,更要紧的是它值钱。
女子的嫁妆是一辈子的底气,只要有嫁妆在,便能保证不受穷。
“阿鸢,我出阁之后便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与你常聚了。”文予真握着雷鸢的手伤感道,“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别贪凉,少生病。想要我做的东西只管告诉一声,我做得了,叫她们给你送去。”
“我知道,文姐姐,你不用惦记着我,只要你过的好就成。”雷鸢忍不住抱住了文予真,“你若在婆家受了委屈,只管找我,哪怕别的帮不上,听你倾诉倾诉也是好的。”
“我这阵子太忙了,做不得大件的东西,只给你绣了这么一副枕头套子,算是做个念想。”文予真眼眶湿润了,雷鸢年纪比她小,却总是习惯护着自己。
她心中何尝不怔忡忐忑,可又能向谁说呢?
她的继母不是坏人,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娘,她有自己的孩子要顾。
父亲懦弱,家里进项少,继母把钱财看的很重,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紧着的,只有去外面的时候看着还像个样子。
嫁妆的这些针线活儿,有一半是文予真带着自己屋子里的丫头们做的,只有前头的几只箱子里装的东西还瞧得过去,剩下的都是凑数的。
所以她倒也期望能嫁出去,离了娘家,或许就能是另一副光景了。
可谁又能保证呢?
雷鸢不想让文予真太伤感,便笑着说:“瞧我,净说些没用的。今日该和姐姐说些高兴的才是。其实我来除了给姐姐添妆,也是要沾一沾你的喜气,瞧瞧你这新嫁娘,我的病也就去了。”
“正是这话呢!我也给你冲一冲,想必就好了。”文予真道,“年跟前儿生这一场病也就够了,以后一整年都不生病。”
雷鸢到底是病人,精神不济,又看文予真这里也怪忙的,就说:“我来了有些时候了,想回去歇歇了。姐姐想必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明日我再过来送嫁。”
“你若是不舒服就不必来,”文予真道,“什么也比不上你的身子重要紧。不必争在这一天。”
“那可不成,姐姐出阁是最要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呢?”雷鸢道,“我必要来的。”
“你若执意要来便来吧,不过一定要穿的暖些。实在难受,不必终席就回去吧!免得闹腾的你难受。”
于是雷鸢才告辞离开,第二日又随她母亲一起到文家来。
果然就如文予真所料,将花轿送出门去,雷鸢便觉得头重脚轻,支撑不住了。
跟她母亲说了一声,没入席,便回家躺着去了。
只是她人前再怎么言笑如初,一个人的时候还是默默不语,宋疾安的事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让她没法真心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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