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凡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举杯道：“若无王爷与老师运筹帷幄，学生不过是匹夫之勇，何来功劳可言。”
她没有得意忘形，这份清醒与谦逊，让对面的宁王和顾炎都暗暗点头。
宁王放下酒杯，一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程凡，目光中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欣赏与热切。
“程凡，你可知，你现在是何等境地？”
程凡心中一凛，垂眸道：“学生知道，锋芒太露，易惹是非。”
“说得好！”宁王赞许道，“你扳倒老七，是为国立下大功，陛下赏你，是理所应当。但朝堂之上，人心叵测。有多少人敬佩你，就会有多少人嫉妒你，甚至想要除掉你。你如今无根无基，就像一棵刚出土的树苗，虽有参天之姿，却也最易被狂风吹折。”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程凡的心上。
顾炎在一旁抚须补充道：“凡儿，王爷所言极是。你如今的官位虽只是从五品，但‘专办大案’‘面圣简在帝心’这八个字，分量太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仕途，而是直接踏入了权力的漩涡中心。”
程凡沉默不语，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扳倒七皇子，看似风光，实则也将自己彻底暴露在所有势力的视线之下。她就像一个怀揣重宝走过闹市的孩童，随时可能被人觊觎。
就在这时，宁王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提议。
“所以，本王今日请你来，是想给你找一棵能为你遮风挡雨的大树。”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程凡，一字一句地说道：“程凡，本王想收你为义子。”
“噗——”
萧月儿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汤，直接喷了出来，顾不得擦拭，一双美目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父……父王？您说什么？”
顾炎也是手上一抖，险些捏碎了酒杯，他虽然猜到宁王对程凡极为看重，却也没想到，竟是这般惊世骇俗的看重！
收为义子！
这可不是简单的施恩拉拢，这意味着，程凡将正式成为宁王府的一员，与皇室宗亲有了名义上的关联。这份荣宠，这份保护，在大夏朝，可以说是独一份！
程凡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设想过宁王可能会给予她财富、人脉、或者官场上的提携，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义子”这样一个沉重到让她无法承受的身份。
她是一个女儿身啊！
这个秘密，是她最大的软肋，也是她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认宁王为义父，将来记入宗谱，若是有一日身份暴露，那将不是欺君之罪那么简单，更是对整个皇室宗族、对宁王府天大的羞辱与戏弄！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喉咙发干。
“王爷……王爷厚爱，学生……学生万万不敢当。学生何德何能，敢攀附天家……”她几乎是本能地躬身拒绝，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
萧月儿却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迅速被巨大的兴奋所取代。
她跳到程凡身边，用力拉着她的胳膊，拼命摇晃着。
“程凡哥哥！你还犹豫什么呀！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快答应，快答应呀！”
她兴奋地满脸通红，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多么惊人。
“你想想，你要是成了我父王的义子，那我们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兄妹了吗？以后你就是我亲哥哥了！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一起查案，一起玩，再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了！”
小公主天真的话语，像一根根针，扎在程凡心上。
兄妹……
她看着萧月儿那张纯粹而期待的脸，心中的苦涩几乎要溢出来。
宁王将程凡的犹豫和苍白的脸色尽收眼底，但他只当是这个年轻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荣宠砸晕了，心中反而更添了几分欣赏。
不贪慕虚荣，不为权势所惑，这才是他看中的品性。
他摆了摆手，示意萧月儿安静，语气变得温和而真诚，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决。
“程凡，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听本王说完。”
“本王此举，并非一时兴起。第一，是真心爱你的才华与品性。自曲江雅集初见，到后来你查办国库亏空案，再到这次扳倒老七，你的智谋、胆魄与风骨，都让本王深为折服。本王膝下只有月儿一女，常感膝下寂寥，若能有你这样一个义子，实乃本王之幸。”
他的话语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真挚喜爱，不掺半分虚假。
“第二，”宁王的声音沉了下去，带上了一丝王者的威严与霸气，“也是为了保护你。你以为老七倒了，就万事大吉了？错了！他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朝中那些见不得光的人，还有……某些一直盯着那个位置的人，他们都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没有本王为你撑腰，你在这京城，寸步难行！”
“月儿说的没错，本王收你为义子，你我父子联手，月儿兄妹齐心，岂不美哉？日后，谁敢欺你，便是与本王为敌，是与整个宁王府为敌！本王倒要看看，这京城里，有几人敢动我宁康的儿子！”
这番话，掷地有声，充满了毋庸置疑的庇护之意。
顾炎此刻也从震惊中彻底冷静下来，他深邃的目光在宁王和程凡之间来回审视，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走到程凡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凡儿，王爷是真心实意。为师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愿攀附。但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身居高位，锋芒太露，若无一棵大树庇护，将来行事必然束手束脚，甚至有性命之忧。王爷此举，既是爱才，也是为你铺平前路。答应吧。”
老师的话，如同一块巨石，彻底压垮了程凡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她能拒绝宁王，但她无法拒绝顾炎的考量。老师是为了她好，是为了她的前途和性命。
她感受到宁王那如山般厚重的真诚，感受到萧月儿那不含杂质的期待，也感受到了顾炎发自内心的关切。
这些情感，如同一张温暖的大网，将她紧紧包裹。
她穿越而来，孤身一人，步步为营，所有的坚强和伪装之下，是一颗渴望温暖和归属的心。
或许……或许她可以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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