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掌心发烫,我盯着屏幕上的文件名《回应》看了很久。
那串音符从耳机里流出来的时候,我没有立刻听懂它的意思。钢琴声很轻,像是踩在雪地上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前走。到了第三小节,一个熟悉的声音浮上来——是我那天清唱的副歌片段,被重新编进陌生的节奏里,却没有被掩盖,也没有被扭曲。它还在那里,清晰、真实,像我自己一样。
我摘下耳机,把那段音频又放了一遍。这次闭上眼睛,只听自己的声音如何被另一种音乐包裹,又被托起。原来他们不是要我变成别人,而是想看看我能带来什么不同。
门被敲了两下,接着关毅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杯水,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打扰什么。我把耳机拿下来,递给他一只。他戴上后没说话,安静听完,然后把耳机取下,放在桌上。
“他们回你了?”他问。
我点头。“不只是回复,是……接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询问。
“我之前一直担心说错话,唱得不够标准,表达不清楚想法。可他们没有等我说出完美的句子,而是听了我的声音本身。”我停了一下,“他们愿意听我说话,也愿意让我说下去。”
关毅嘴角动了一下,但没有笑出来。他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些天我们开过的每一次会,录过的每一段试音,改过的每一版歌词,都不是为了变成谁期待的样子,而是让我还能站在这里,用我的方式开口。
“接下来呢?”他问。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外面是城市的夜,楼下的路还亮着灯,一辆车缓缓驶过,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传上来,低而稳。我望着那道光移动的方向,直到它拐弯消失。
“我不想再只是回应邀请的人了。”我说,“我想成为那个发出声音的人。不是因为别人选了我,是因为我值得被听见。”
关毅没有接话。他走到我旁边,和我一起看着窗外。我们都没再说话,但空气里的重量变了。之前的紧张、反复确认、一遍遍修改的焦虑,好像在这一刻松开了。
“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我忽然说。
“不是语言,不是风格差异,也不是他们会不会接受我的想法。”我转头看他,“是最开始,我不敢相信自己能站在这个位置。”
小时候在快递站唱歌,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后来站在舞台上,是为了不让养父母失望。再后来拼命努力,是怕被人说不过是个运气好的新人。我一直活在别人的目光里,连呼吸都想着该不该、对不对。
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才去唱。”我说,“我是真的想走下去。不管多难,我都想试试能走多远。”
关毅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坚定的?”
“就在刚才。”我说,“听到他们把我唱的那段留下来的时候。我知道,这条路我可以走。”
他笑了。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笑了,眼角有了细纹,肩膀也放松下来。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动作很轻,却让我觉得踏实。
“那你就好好唱。”他说,“不用模仿任何人,也不用迎合谁的标准。你就做你自己,就够了。”
我点头。
回到桌前,我打开电脑,把之前存的所有资料重新调出来。合作曲的结构图、对方团队的作品分析、我自己写的几段旋律草稿,全都列在屏幕上。我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写上“新方向”。
关毅坐到我身边,看了看屏幕。“你要重写?”
“不完全是。”我说,“我想加一段主歌,用更简单的词,讲一件事。”
“什么事?”
“讲一个女孩本来不敢抬头走路,后来有人告诉她,声音是可以发光的。”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我继续说:“她试了很多次,摔了很多次,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但她一直没有停下。因为她发现,只要她还在唱,就有人愿意停下来听。”
关毅点点头。“那就写进去。”
我开始打字。手指在键盘上移动,句子一段段成型。有些地方卡住,我就停下来想,换个说法。关毅偶尔指出哪里表达不清,或者节奏太密,我就删掉重来。
写完第一段,我读了一遍。
不是最漂亮的句子,也不是最巧妙的押韵。但它是我心里的话。
我按下保存键,抬头看向关毅。
“你会帮我把这段录进去吗?”我问。
“当然。”他说,“什么时候都可以。”
“明天就行。”我说,“我想早点让他们听到。”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空杯子。“你今晚别熬太晚。”
“我不累。”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门口走。手搭上门把时,他又停了一下。
“姜美丽。”
我抬头。
“你比你自己以为的,坚强得多。”
门关上了。
我坐在原位没动,耳边还回响着他最后那句话。
过了几分钟,我打开录音软件,戴上耳机。麦克风亮起红灯,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哼唱刚写的那一段旋律。声音不大,也没有修饰,就是最普通的试唱。
唱到一半,我停下来,回放了一遍。
有点生涩,气息也不够稳,但它是真实的。
我重新开始,一遍一遍地录。直到有一遍,我觉得可以了。
点击导出文件,命名:《我想说的话》。
鼠标移向发送按钮时,我顿了一下。
然后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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