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松动的瞬间，火油沿着墙根重新渗出。我掌心寒气不断涌出，冰盾边缘已经开始发烫，裂开细纹。热浪扑在脸上，呼吸都变得沉重。
灵汐公主站在高台之上，短匕插进锁眼，用力一拧。咔的一声，铁门彻底打开一条缝隙。她转身看向我们，兜帽滑落，露出眉心一点朱砂。
就在她抬手的刹那，那半截凤钗突然在我袖中震颤起来。我没动，手指悄然探入袖袋，指尖触到冰凉的钗身。
它在响。
不是金属相撞的那种响，而是一种低沉清越的声音，像远处传来的钟鸣。这声音一起，我耳后旧伤猛地一跳，寒毒顺着经脉往上爬。
凤钗还在震。
我把它取出来，握在手中。钗头那个“德”字，在火光下泛出暗金色的纹路。我忽然想起血书上的字——德妃。
她姓德。
我抬头看向灵汐公主。她也正盯着那支凤钗，眼神变了。她一步步走下来，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那是……”她开口，声音有些哑，“那是我母后的凤钗。”
我没有立刻回应。苏青鸾站在我左侧，手已经按上了剑柄。她的指节微微泛白，但没有拔剑。
灵汐公主伸出手，停在半空。“我能看看它吗？”
我看向她的眼睛。里面没有算计，只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像是痛，又像是疑惑。
我把凤钗递过去。
她接过的一瞬，异变陡生。
凤钗猛然发出一声长鸣，比刚才更清晰，像是龙吟穿云。整间密室的空气都跟着震动了一下。墙上未燃尽的火把摇晃起来，光影乱跳。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凤钗，手指轻轻抚过“德”字。那枚暗纹仿佛活了一样，泛起微弱金光。她眉心的朱砂印记也开始发烫，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它认我。”她低声说。
我盯着她的动作。她翻过凤钗，从内侧取出一小块玉片。那玉片极薄，嵌在钗身夹层里，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把玉片递给我。“这是母后留下的。她说，若有一天凤钗有感，就交给能唤醒它的人。”
我接过玉片。上面刻着一行小字：“七月初七，双生降世，一存一隐，命归太乙。”
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决绝。
苏青鸾冷笑一声。“双生子？难怪要灭口。一个活着的公主，已经够麻烦了。两个，谁来定储？”
灵汐公主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母后不是难产死的。”苏青鸾往前一步，“她是被人逼着藏起一个孩子，然后被灭了口。”
空气一下子静了。
灵汐公主的手抖了一下。凤钗差点掉落，她赶紧攥紧。
“不可能……宫里记载，我出生那天，母后血崩不止，太医都救不回来……”
“太医？”我打断她，“哪个太医？记录呢？有没有人亲眼见过她临终？”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继续说：“你母后死的那天，太乙观也被烧了。同一天夜里，有人抱着一个婴儿冲进山门，求师父收养。师父答应了。第二天，观里多了一个女婴，没人知道来历。”
她瞪大眼睛。“你是说……”
“我是说，你有个妹妹。”我看她，“或者，姐姐。你们本该一起活下来。但她被人带走了，送进了道观。而你，留在宫里，成了唯一的公主。”
她后退一步，背靠墙壁。“没人告诉过我这些……父皇从未提起……”
“因为他不能提。”我说，“德妃怀的是双胎，这事一旦泄露，朝堂必乱。可有人不想让秘密永远埋着。你母后把凤钗分成两半，一半留给活着的孩子，一半藏进婴儿襁褓，送去了终南山。”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凤钗。“所以……这钗子，是信物？”
“也是钥匙。”我说，“它能证明一个人的身份，也能打开某些被封存的真相。”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多了狠劲。“那另一个孩子……现在在哪？”
我和苏青鸾对视一眼。
我没有回答。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目光落在我脸上，一寸寸打量。“你……你怎么会拿到这半支钗？”
“我在乱葬岗找到的。”我说，“裹在一块金线云纹布里。和你母后下葬时穿的衣服一样。”
她呼吸一滞。
“那具骸骨……是怀孕五个月中毒身亡的女子。”我看着她，“她是你母后。而那支凤钗，是从她尸身上取下来的。”
她嘴唇发白。“是谁干的？尚书？还是……父皇？”
“尚书只是执行命令。”我说，“真正下令的人，还在宫里。”
火油还在流。
冰盾快要撑不住了。我感觉到寒气正在被热力吞噬，掌心传来灼痛。每一次运功都在消耗本源，但我不能停。
灵汐公主忽然抬起手，将凤钗插进自己发髻。金光一闪，那枚“德”字深深嵌入乌发之中。
“我要查到底。”她说，“不管是谁下的令，我都不会让他继续藏着。”
苏青鸾冷笑。“你以为凭你现在这个身份，能查到什么？你连宫门都出不来几次。”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看向我，“你有证据，我有身份。我们可以一起进宫，当面质问父皇。”
我摇头。“现在进宫，等于送死。尚书背后的人不会让我们活着见到皇帝。”
“那你说怎么办？”
“等。”我说，“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一份足够掀翻一切的证词。”
她咬牙。“可火油马上就要烧过来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我看了眼冰盾。
裂纹已经蔓延到中心。
下一秒，冰层轰然炸裂。
热浪扑面而来，火焰顺着油流疾窜，直冲我们所在的位置。
灵汐公主抽出短匕，横在身前。苏青鸾拔剑而出，雷纹剑嗡鸣作响。
我抬起手，准备凝聚最后一道寒气。
就在这时，凤钗再次发出长鸣。
一道金光从钗身射出，落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火焰逼近那道光时，竟自动分开了，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开。
三人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动。
金光在地上延伸，渐渐形成一个古老的符阵。线条交错，中央浮现出两个字——
太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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