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走了之后的日子，过得平淡又压抑。丈夫依旧天天泡在牌馆里，家里的活还是我一个人扛。我每天除了做家务，就是整理公公留下的那些东西，想从里面找出一点念想。
那天我正在储藏室里翻找，突然看到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盒子。盒子是公公生前最喜欢的，以前他总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我擦干净盒子上的灰，轻轻打开。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只有几张老照片，还有一份房产证。房产证上写的是公公的名字，地址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套老房子。
我拿着房产证，心里咯噔一下。这套房子是公公和婆婆当年单位分的，后来房改的时候买了下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住在这里。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房子的归属问题，总觉得这是我们一家人的家，以后肯定是留给丈夫的。
我把房产证放回盒子里，又把盒子放回原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觉得房子的事，等以后再说也不迟。
可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就被摆到台面上。
大概过了半个月，那天我正在厨房做午饭。突然听到有人砸门，砸得震天响。我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里的铲子，跑去开门。门一打开，就看到小姑子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她身后还跟着她的丈夫，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
我愣了一下，说，小妹，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小姑子没理我，一把推开我，径直冲进客厅。她的丈夫也跟着进来，眼睛在客厅里扫来扫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心里有点发慌，跟在他们身后，说，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说。
小姑子转过身，指着我的鼻子，说，我问你，爸的房产证是不是在你手里？
我吓了一跳，说，房产证？我前几天在爸的木盒子里看到了，怎么了？
小姑子一听，眼睛亮了起来，说，拿来！把房产证给我！
我皱起眉头，说，你要房产证干什么？这房子是爸的，现在爸不在了，怎么也得商量一下怎么处理吧。
小姑子冷笑一声，说，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这房子本来就该是我的！我是爸的亲闺女，这房子理应由我继承！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说，小妹，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么多年，是谁在照顾爸？是谁守着这个家？你一年到头回来看过爸几次？现在爸刚走，你就回来抢房子，你良心过得去吗？
小姑子的丈夫往前走了一步，瞪着我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外人而已，也配在这里说话？这是我们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插嘴！
我气得浑身发抖，说，我是外人？我照顾爸五年，端屎端尿，喂饭擦身，我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爸一样伺候。你问问街坊四邻，问问亲戚朋友，我这个儿媳做得怎么样！你们呢？你们除了回来挑三拣四，还做过什么？
小姑子撇撇嘴，说，照顾老人是你这个当儿媳的本分，你别拿这个出来邀功。我告诉你，今天这房产证我必须拿走。这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拆迁款少说也有几百万。我可不能让你这个外人占了便宜！
拆迁？
我愣了一下，说，什么拆迁？我怎么不知道？
小姑子说，你当然不知道了。爸生前就跟我说了，这片区要拆迁，早就丈量过了。爸说了，拆迁款下来之后，全部都给我！
我看着小姑子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说，你胡说！爸清醒的时候跟我说过，这房子以后是留给你哥的。他还说，我照顾他这么多年，这房子也有我的一份！
小姑子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做梦！爸怎么可能把房子留给你？你一个外姓人，也配分我们家的房子？我告诉你，我今天来，就是来拿房产证的。你识相点，赶紧交出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小姑子的丈夫也跟着附和，说，就是！赶紧把房产证交出来，别逼我们动手！
我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攥着拳头。我说，我不交！这房产证不是你的，我不能给你！
小姑子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冲上来，就要抢我手里的包。她以为房产证在我的包里。我赶紧把包护在怀里，往后躲。她没抢到，就伸手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膝盖磕在地板上，钻心地疼。我看着小姑子那张狰狞的脸，心里又气又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丈夫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酒瓶，身上一股酒味。他显然是刚从牌馆回来。
小姑子看到丈夫，眼睛一亮，赶紧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哭唧唧地说，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快管管你媳妇！她霸占着爸的房产证，不肯给我！这房子是爸留给我的，她就是想独吞！
丈夫醉醺醺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姑子。他皱着眉头，说，吵什么吵？大白天的，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我说，你回来得正好！你妹妹说这房子是爸留给她的，非要拿走房产证。还说这片区要拆迁，拆迁款都是她的！你说，这像话吗？
丈夫揉了揉太阳穴，说，拆迁的事，我知道。爸以前跟我说过。
我心里一紧，说，那爸怎么说的？是不是说这房子留给你，也有我的一份？
丈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小姑子。他支支吾吾地说，爸……爸好像说过，这房子……给小妹也留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说，你说什么？爸照顾了我五年，他怎么可能说这种话？你是不是被酒灌糊涂了？
小姑子赶紧说，哥，你说得对！爸就是这么说的！这房子本来就有我的一份！现在拆迁了，拆迁款必须分我一半！不，我要全部！
丈夫叹了口气，说，好了好了，别吵了。拆迁款还没下来呢，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小姑子不依不饶，说，不行！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房产证必须交给我保管！不然等拆迁款下来了，你媳妇肯定会独吞！
丈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姑子。他犹豫了半天，说，要不……要不就把房产证给小妹保管吧。她毕竟是爸的亲闺女……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我看着丈夫，看着他那张醉醺醺的脸。看着他站在小姑子那边，看着他不顾我的感受。我突然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都喂了狗。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膝盖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可我已经感觉不到了。我的心，比膝盖还要疼。
我说，房产证，我不会给的。这房子，是爸的。爸走了，这房子该怎么分，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小姑子瞪着我说，你敢不给？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
我说，你去告啊！我奉陪到底！我照顾爸五年的证据，我都留着。街坊四邻也都可以为我作证。我倒要看看，法院会不会把这房子判给一个从来没尽过孝的人！
小姑子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起来难看极了。
她的丈夫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动手。丈夫赶紧拦住他，说，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小姑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好！你有种！你给我等着！这房子，我势在必得！
说完，她转身就走。她的丈夫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跟着她走了。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震得窗户都嗡嗡作响。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丈夫看着我，说，你也真是的，跟小妹吵什么？她毕竟是我妹妹。
我看着他，一句话都不想说。我转过身，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我靠在门板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想起公公清醒的时候，握着我的手，说我比亲闺女还靠谱。我想起他偷偷塞给我的那八百多块钱。我想起他躺在病床上，眼神里的心疼和愧疚。
我真的好后悔。后悔当初辞掉工作，后悔当初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后悔当初为了这个家，放弃了自己的一切。
我打开那个铁盒子，拿出公公塞给我的那沓钱。钱被我叠得整整齐齐，还带着公公的温度。
我看着那些钱，心里暗暗发誓。
这房子，我不能让。
这是我用五年的青春和汗水换来的。
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
窗外的阳光，刺眼得很。可我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我知道，小姑子不会善罢甘休。
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平静。
可我不怕。
为了公公的嘱托，为了我自己的尊严。
我要跟她，抗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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