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欢来到小镇的时候是晚上，路灯昏暗，街道宽阔却也荒冷，也是现下在一路走来的过程中，才看出了小镇的全貌。
沿街的两排，一楼店面，二楼应该是住宅。
只是有一点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店面的招牌还有街口的路牌都好似被加上了一层蒙版，怎么也看不清。
是恐怖游戏里的bug？这个问题在心中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后被撇开。
按许尽欢这身气质以及少见的金发，照理来很容易招惹来异样的眼光，可直到她和颜祺接近神祠外，加入围聚外圈的人群中，也没有引来过多的注视。
只除了另一个角落有几人时不时会用惊诧的眼神打量她。
“那几个也是玩家。”
颜祺压低声音，贴近她的耳边小声提醒。
气息拂过少女的耳尖，吹动一楼碎发，许尽欢敏感得抖了下，莹润透粉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颜祺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忙不迭地后退一步，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不好意思。”
颜祺声音微顿，说不清是因为有生来第一次的致歉还是因为别的。
“没事。”许尽欢抬手勾回被吹到脸颊边的发丝，“有点痒。”
面前挡了太多人，许尽欢和少年颜祺的身高都不算突出，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一颗颗人头。
虽说诡异不一定在这会儿就会现身，可来都来了，要是看不到就有点亏。
这个时候，许尽欢不免想起了能隐身的范实，在心里感叹了下这个技能的实用性还挺高。
她真要看也不是没有法子，但那动静未免大了点，只能遗憾放弃。
颜祺对许尽欢的好奇心一点也不比里面的祭神仪式少，甚至要比其他诡异的存在还要多一些。
你为什么会降临到这座已经有恶灵占据的失落之境？
你的神力都在吗？
你留在这的目的是什么？
颜祺藏了一肚子的问题，已知降临的诡异之神中，能参考的范本实在太少，尤其是善灵，至今能沟通的也只有一位。
那一位还是传说中镇守一方的烈士亡灵，他的事迹被多次构建到文学中，可就算是这样，那位也只与属地的觉醒者沟通，而且沟通内容单一，只回答可、否。
许尽欢表现出来的和善亲和，还有极为正常的社交能力都远超之前出现过的诡异之神。
不像是被设定出来的人物角色和高高在上的光明圣女，更像是能靠近的鲜活生命。
里面忽然哇声一片，连挤在他们面前的原住民都晃动着身影四处张望。
晚一步抵达的陆潇然几人没跻身进人群中，他们靠在街角，低头看手环中同步的画面。
正是范实隐身后穿进祠内转播出来的。
范实仗着别人瞧不见他，大大方方地蹿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看清面前的画面后，狠狠皱起了眉头。
最前方跪有四个人，分别为老、幼、青年、少年分属四个不同阶段的小镇居民，而他们面前都蹲坐了一只强壮的黑犬。
“十跪犬神求庇护。”
“哐——”锣鼓洪亮的声音穿过人群传出神祠。
有人高声念完词，四人也跟着虔诚诵念，然后对着黑犬重重磕头伏地，直起腰时，他们的额头上已经红肿一片。
……
“十六跪犬神求安宁。”
“哐——”一句词，一声锣。
老人和男童很快坚持不住，最后一次磕下后趴在地上许久都没有直起身。
念词的人却并不停顿，继续念词。
这时候一旁的仪仗队上来把两人拖走，空出来的蒲团上很快就有新的老幼组合补上。
就这样，伤了的拖走，替换上候补一直磕到第九十九跪的时候，蒲团前方已经分别有四团鲜艳的红色了。
蹲坐在前方的黑犬闻到血腥味后十分躁动，终于没忍住，埋头一下下舔舐着地上的血迹。
“哐当！哐当！”锣声急促。
“成了！犬神收到我们的祈愿了，送犬神上神台！”
“迎犬神！”
祠堂里的气氛一下子燃到了最高点，所有原住民的眼神发亮，陷入一种异常且病态的亢奋之中。
“迎犬神！迎犬神！”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预兆着接下来的狂欢。
许尽欢和颜祺在人群躁动起来的时候急急退到街边。
围在神祠外的人群纷纷往两边后撤，将中间的过道留了出来。
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中，最先出来的是仪仗队，随后是四条呲着牙凶猛的黑犬，再往后共有八人，合抬出一座极为精美的神轿。
轿上端坐了一个穿着红色花袄的白泥人。
许尽欢看到了队伍后方，手端贡果的袁阿姨，她的脸上同样带着狂热而兴奋的红晕。
许尽欢的目光凝在了她袖口半露出的暗红上，早上出门前，那里还是干净的。
她抿唇又在其他原住民身上发现了类似的痕迹，再回头看向花轿上的泥人时眼神已然冷了下来，“那件衣服上，浸满了血。”
颜祺视线追了过去，泥人身上的红色袄子颜色深暗，似乎还带着潮湿的厚重感。
他深深嗅了口，蹙眉道：“我没闻到血腥味。”
空气中满是鞭炮燃烬的硫磺味，还有浓重的香烛气息，血腥味也不是没有，但很淡，不像浸泡过大量鲜血的气息。
“要么是加了其他东西调试过，要么……”
两人对视后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被吸收了。”
两人同时启唇：“跟上去！”
周围人影拥挤，颜祺一把拽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身边，大步跟上队伍。
许尽欢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久久凝在她身上，刚要转过头回望。
“颜颜，欢欢。”
袁阿姨早在人影中看到了相貌极为出众的两人，连忙招手，“快来，到我这。”
她身边与之相熟的居民也齐齐看了过来。
包括四周，原先拂过他们身上的冷漠、审视目光因着袁阿姨的呼唤，变得柔软和亲近。
“你们是小袁家的啊，快过去，一会儿好好在犬神那祈福。”
他们脸上洋溢着笑，推两人上前，直接把许尽欢和颜祺从外围的观众，融入仪式的队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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