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婢女低首而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说话。
小夕斥道：“汗王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今夜若有闪失，你我谁都别想活！别以为你们是汗王的人就能免死，快说，我妹妹呢！”
终于有一人撑不住，低声道：“她随波仁内侍走了。”
“什么？”小夕说不出话来，怔了一会儿，夺门而出……
婢女口中的波仁内侍，乃是沙罗多的贴身侍者，年过六旬，为人和善。小夕并不知道，在她的思绪沉溺于自己和小丫的过往之时，波仁内侍急冲冲地赶到栖凤宫来，正碰上小丫坐在栖凤宫前的阶梯上哭泣。
“丫头，皇后呢？汗王命皇后侍寝！”波仁内侍问，焦急万分。
“皇后意决，她不会去的。”小丫抽泣着。
“快去劝劝啊！”
“没用的。”小丫摇头道：“我嗓子都喊哑了，手也拍红了……”
“丫头，汗王刚才勃然大怒，说子时不见皇后，便要安将军屠尽栖凤宫，一把火烧了！平日汗王就对皇后诸多不满，今天寿辰，若再冷落了，只怕汗王雷霆一怒，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波仁内侍道：“我是于心不忍，才特地赶来相告！”
小丫只是摇头，哀哭更甚。
波仁内侍也知小夕性格刚烈，小丫劝不动，自己更无从劝起，急得直跺脚。突然，他低头仔细瞧了瞧小丫，问道：“丫头，你且起身，让我瞧瞧！”
小丫哭着起来。波仁内侍围着小丫转了一圈，问道：“丫头，你从小便服侍皇后，是不是？”
“是。”
“那皇后的举止神态，你应该很熟？”
小丫抹着泪点了点头。
“那好，为今之计，也只有试它一试了！”
“波仁叔叔，你在说什么？”
“丫头，我来前，汗王大大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倒下便睡，已是鼾声如雷。”
小丫听罢大喜：“那，那不就是没事了？”
“怎能说没事？往日或许罢了，今日是汗王寿辰，他心里窝着火，若明日早起不见皇后在侧，你们难逃一死！又或许，子时一到，安将军便真的杀过来了！”
“那怎么办？”小丫声音已然颤抖。
波仁内侍附耳道：“你与皇后身高相仿，连声音都有几分相像，且假扮皇后模样，前去侍寝……”
“什么？这如何使得！”小丫打断波仁内侍，大惊失色。
“汗王醉酒，睡得很沉，你便进去，在他身边躺一夜即可，不会有事！”
“那明早……？”
“明早寅时末，我如常去唤汗王起床早朝，见汗王略有动静，你即起来，故意在床上留下一两件皇后的衣物、首饰，说一声‘汗王政务繁忙，妾身不便相扰，先请回宫’，出来就是。”
“这……可行吗？”
“可行！你一出来，我便进去伺候汗王起身，告诉汗王皇后昨夜来过即可。有你留下的皇后衣饰，汗王不会不信。再说，汗王宿醉，按照往常，他大多会把我斥走，继续酣睡，午时都未必会醒。你自回栖凤宫即可！”
小丫低头，双手抠弄着衣摆，颇为犹豫。
“丫头，好孩子，别犹豫了，先过这关再说！”波仁内侍催促道。
“好，那便去！”小丫的声音虽仍是颤抖，但心意已决。此刻，她也没有其他选择。
“好，好，丫头，你将就一夜便好，快去取身皇后衣服换上，戴些皇后的头饰、珠链。快！”
“汗王方才来时，要皇后穿成楼兰舞者模样，还拿了身楼兰舞裙……”
“当真？那不更好？”波仁内侍喜道：“楼兰舞者须有面纱，更不担心被认出来了！”
当下波仁内侍催着小丫进去，将一身楼兰舞的裙装、头饰都穿戴齐整，梳了楼兰发式，遮上面纱。
波仁内侍看了看，满意道：“好极，就这样罢，我领你去汗王寝宫，你在后面跟着，须拿出皇后的气势来。”
波仁内侍领着小丫，匆匆往沙罗多寝宫赶去，远远看见安呼硕立在宫门口守着。
“挺起身来！”波仁内侍低声提醒小丫，随后朗声宣道：“皇后奉汗王谕前来侍寝。”
安呼硕冷眼瞧了瞧两人，侧过身子。波仁内侍领着小丫进去了。
进了寝宫，径入内室，隔着门，果然听到沙罗多鼾声大作。
“听，汗王睡得正熟！丫头，你进去轻轻躺下，凑合一夜，也别解衣，明早听我喊话便直接出来。”
“多谢波仁叔叔。”小丫鞠躬谢过，蹑手蹑脚地推开门。
“记得留下一两件皇后的首饰！”波仁内侍又提醒道。
小丫没有回话，慌里慌张地闪了进去。就在此时，小夕正急急忙忙往沙罗多寝宫赶来。
小丫掩上门，寝宫内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沙罗多如雷般的鼾声。
然而，短暂的平静没有持续太久，沙罗多突然翻身咳嗽了两声，干哑的喉咙喊着：“渴，渴，给本汗倒些水来！”
小丫如惊弓之鸟般坐起，手足无措。
波仁内侍赶忙进来，给沙罗多倒了杯茶，递上。沙罗多一饮而尽，将水杯递回道：“再来一杯……渴死本汗了……”
波仁内侍接过，转身又去倒水，便在此时，沙罗多注意到身边的小丫。
“皇，皇后，你来了？嘿嘿嘿，本汗知道，你心里还是心疼本汗的……”沙罗多迷迷地笑着。
小丫吓得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波仁内侍急忙端着杯子过来道：“汗王请用茶，早些歇息！”
谁知沙罗多瞪眼道：“滚！本汗有皇后，本汗要喝，喝皇后的水……”
“汗王……”波仁内侍上前一步，想要伺候沙罗多饮用。沙罗多怒目圆睁，吼道：“滚！老不死的，活腻了么？”
波仁内侍无奈，给小丫使了个眼色，小丫接过茶杯，波仁内侍低着头，倒退着出去了。
小丫颤巍巍道：“汗，汗王请用茶……”
沙罗多一手接过茶杯，另一手死死抓着小丫的手。小丫想抽开手，但无功而返。
沙罗多将茶饮尽，随手将空杯子扔到被褥上，呆呆地盯着小丫道：“皇后，你戴着面纱，还挺神秘的，嘿嘿嘿……”
小丫吓得魂不守舍，低下头，避过沙罗多目光问：“汗王，汗王还渴否？”
“本汗口不渴了。”沙罗多满嘴酒气。
“那，汗，汗王请早些歇息……”小丫鼓起勇气，想要扶沙罗多躺下。谁知沙罗多笑道：“皇后，本汗口不渴，但身子渴了！”
说罢，抓住小丫双肩，摁倒在床上。
寝宫内传来小丫绝望的哭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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