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阳将两人的眼神尽收眼底。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张宇程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能让他对家族、对自己内心有所交代的“缓冲”;而他自己,也需要在坚持原则的前提下,避免将张宇程乃至整个张家逼到彻底疯狂反扑的绝境,那对临海、对他自己都非上策。同时,他还要借这个机会,进一步试探和“绑定”刚刚展现了不凡洞察力的宁北。
“张书记,宁市长刚才的分析,入情入理,值得我们深思。” 他先肯定了宁北,算是给了对方一个面子,也间接安抚了张宇程。“关于张明龙的案子,我的基本立场不会变:法院的判决是依法作出的,是公平公正的,我绝不会,也没有权力去干预司法独立。 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自己的提议:“但是,考虑到一些实际情况和人伦情理,在判决的执行环节,或许可以有一定的灵活性。我的建议是——死刑判决,可以依法核准,但执行,可以缓期两年。”
这个提议让张宇程和宁北同时抬起了头。李明阳继续清晰地说道:“在这两年缓期期间,张明龙可以暂时离开看守所,回到京都张家,在严格的限制条件下生活。 他可以侍奉父母,尽一尽为人子的孝道;如果……如果张家希望,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完成一些个人的事情。” 他措辞含蓄,但“留个子嗣”的意思不言而喻,这几乎是给了张家在绝境中保留一丝血脉香火的可能,是一个极具分量的“人情”。
但他立刻附加了绝不可触碰的底线:“但是,他必须处于临海警方,或者由更高层面指定的监管部门的24小时不间断监控之下。 他的活动范围、接触人员,都必须受到最严格的限制。这不是保外就医,更不是无罪释放,这是戴罪之身的有限监外执行,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司法安排。”
最后,他目光转向宁北,说出了最关键、也最出人意料的一步棋:“如果张书记您同意这个方案,那么,我还有一个条件——需要宁市长,作为这个特殊执行方案的联合担保人之一。 由宁市长出面,与相关方面协调,并对此方案在缓刑期间的具体执行和监督情况,承担相应的协调与督促责任。”
“什么?!” 宁北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他脸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愕然。他万万没想到,李明阳会在这里等着他,用这种方式将他彻底拖下水!这哪里是“担保人”?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如果这两年期间,张明龙在京都“消失”了,或者出了任何监管上的纰漏,他宁北就是第一责任人!李明阳这一手,简直……太“无耻”,也太精明了!这等于用他宁北的政治信誉和前程,为张明龙的缓刑上了一道最牢固的“保险”,同时也把他牢牢地绑在了这个三方微妙平衡的协议上,让他无法置身事外。
宁北心里瞬间翻江倒海,又是恼怒又是无奈。他刚刚费尽唇舌,甚至冒着得罪张宇程的风险,剖析利害,好不容易把张宇程从危险的边缘拉回来一点,营造了一个可以谈判的氛围。如果他现在断然拒绝李明阳这个“担保人”的要求,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白费,张宇程可能会觉得他毫无诚意,之前的“劝说”都成了空话,甚至可能重新陷入极端。那他今晚扮演的角色就彻底失败了,两边不讨好。
电光石火间,宁北权衡了利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腾,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复杂的笑容,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瞥了李明阳一眼,然后转向张宇程,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道:“张书记……明阳书记提出的这个方案……虽然非常特殊,但……确实是在目前情况下,所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和考虑了。 既维护了法律的尊严和判决的效力,也……也体现了一定的人道关怀和灵活性。”
他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如果您同意接受这个方案,愿意用这两年的时间来……来处理一些事情,并确保张明龙在这期间严格遵守一切监管规定……那么,我宁北……愿意作为这个方案的协调人和……担保人之一。我会尽力协助,确保相关监管措施落实到位。”
这番话,他说得颇为艰难,但终究是答应了。这既是给张宇程一个最终的推动,也是将自己与这个充满风险的政治交易捆绑在一起。
李明阳和宁北的目光,此刻同时聚焦在了张宇程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决定。
张宇程坐在那里,脸色依旧苍白,但眼中的疯狂和戾气已经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挣扎,以及不得不接受的痛苦。他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宁北的话,尤其是关于高层可能“冷眼旁观”、“杀鸡儆猴”的推测,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他。他知道,李明阳提出的这个“缓期两年”,可能是弟弟能得到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线生机了。虽然屈辱,虽然仍受监控,但至少……人还活着,还有时间。
他内心挣扎了许久,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首先落在宁北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被点醒的后怕,也有对这份“仗义执言”和最终愿意担保的感激,宁市长今晚的这番话。” 张宇程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弱,“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已经误入歧途,做出无法挽回的蠢事了。你的情分,我记下了。”
然后,他才将目光转向李明阳。那目光中交织着难以释怀的不甘,也有一丝不得不承认的、对对方“网开一面”的感激。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也……感谢明阳书记……高抬贵手。愿意……给我弟弟这两年的时间。你放心……” 他挺直了些腰背,用一种近乎庄严的语气说道,“我以我的党性,以我张宇程个人的政治生命和名誉向你保证!这两年里,我弟弟张明龙,一定会老老实实待在京都,绝不会踏出监管范围半步,绝不会再给任何人添麻烦,更不会……让你和宁市长难做。”
这番保证,沉重而正式,几乎是他此刻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说完这些,他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没有再去看两人的表情,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径直从沙发上站起身。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萧索和落寞,与几小时前那个气势汹汹闯入办公室的市委书记判若两人。他拉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砰。”
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室内,只剩下李明阳和宁北两人。刚才还充斥着激烈交锋、紧张谈判的空气,此刻忽然变得有些空旷和安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尴尬。
两人隔着一张茶几,互相看着对方。李明阳的脸上,那抹深沉的笑意尚未完全褪去;而宁北,脸上则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丝未消的恼意,他揉了揉眉心,与李明阳对视着,目光复杂——有无奈,有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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