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回廊”,名不虚传。
当真理之舟悄然切入这片位于“万界坟场”边缘的混乱星域时,即便是以李默的见多识广,也不禁为眼前这片光怪陆离、规则错乱的景象所侧目。
这里没有稳定的恒星系,没有规律的星河。目之所及,是无数破碎的星球残骸、扭曲的空间褶皱、如同血管般虬结蔓延的彩色能量乱流,以及大大小小、由各种材料(从星辰核心金属到未知巨兽骨骼)胡乱拼接而成的、如同巢穴般漂浮的“建筑群”。这些便是所谓的“废弃交易站”或“隐匿据点”,是亡命徒、情报贩子、堕落文明遗民乃至某些被通缉的强大个体的栖身之所。
空间的连续性在这里是个笑话。前一刻你还在一片相对空旷的虚空,下一刻就可能撞入一个被压缩了千百倍、充斥着狂暴引力的微缩星云。时间的流速也极不均匀,某些区域时光飞逝,某些区域则近乎凝固。
混乱,是此地唯一的秩序。
真理之舟以归墟潜航模式,如同一条滑腻的游鱼,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混乱之海中穿行。衍的神念全力展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扫描、计算着最优路径,规避着那些明显的空间陷阱和能量风暴,同时搜寻着白序信号最后消失的大致坐标区域。
“掌舵者,检测到高强度战斗残留痕迹,能量签名混杂,包含清理者议会的‘秩序湮灭’特性、寂灭主宰的‘万物归寂’特性,以及……白序独有的、带有空间折跃痕迹的‘万界通货’能量残留。”衍迅速汇报,“坐标区域存在大量空间断层和规则干扰,无法精确定位,但可以确定,战斗发生在不超过三个标准时之前,并且……异常激烈。”
李默目光微凝。三个标准时,对于高阶存在的追杀与逃亡而言,足以跨越数个星域。白序还活着,但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能追踪到能量痕迹的流向吗?”
“痕迹在多个空间断层处被刻意扰乱、分割,流向极其复杂。初步分析,白序可能在利用他对空间的熟悉能力,进行无规律的多重跳跃,试图摆脱追兵。但追猎者中显然也有精通空间追踪的存在,正在逐步压缩他的活动范围。”
就在这时,前方一片由无数巨大、锈蚀金属板块构成的“垃圾山”后方,猛地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一道狼狈不堪、身上华丽长袍多处破损、嘴角带血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从一个空间褶皱中跌撞而出,正是白序!他手中紧握着一根如同琉璃树枝般的奇异物品,散发出微弱的空间波动。
而他身后,两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如影随形般撕裂空间,紧随而至!
左首一位,身披暗银色全覆盖式流线型战甲,面甲上是不断流动的冰冷数据流,没有任何表情。他手中握着一柄仿佛由纯粹“否定”概念凝聚而成的灰色长枪,枪尖所过之处,连虚空都仿佛在“拒绝”其存在。正是清理者议会的追杀专家——肃清者·否决!
右首一位,则是一团不断扭曲、变幻着狰狞兽首形态的暗影,周身散发着吞噬一切生机与光热的寂灭气息,无数怨魂般的嘶吼在其体内回荡。它是寂灭主宰麾下最擅长追踪与折磨猎物的——追猎魔·噬魂!
两者甚至没有交流,配合却默契无比。否决手中灰色长枪一振,一道无形的“否定力场”瞬间扩散,试图将白序周围的空间彻底“锁死”,断绝其再次跳跃的可能。而噬魂则发出一声直刺神魂的尖啸,无数道暗影触须如同毒蛇般从四面八方向白序缠绕而去,触须上附带着侵蚀灵魂与吞噬生命本源的恐怖力量!
白序脸色惨白,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猛地将手中那琉璃树枝般的物品往胸口一按,一层微弱的空间涟漪荡开,勉强抵消了部分“否定力场”的压制,身形再次变得模糊,试图进行最后一次短距离跳跃。
但无论是否决的“否定之枪”还是噬魂的“噬魂触须”,都已然临身!
眼看白序就要在这两大高手的联手一击下灰飞烟灭——
“嗡!”
一道仿佛源自万物终结之地的指力,毫无征兆地自斜刺里袭来!指力凝练如实质,色泽混沌,内部仿佛有星辰寂灭、轮回崩坏之景象流转,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否决的灰色长枪枪尖与噬魂的暗影触须汇聚之处!
【万象归墟指】!
不过,这一次的归墟指,与以往截然不同。指力之中,不仅蕴含着极致的归墟湮灭之意,更融入了一丝李默新近领悟的、源自“源点之影”的混沌未定特性!
指力与两大杀招碰撞的瞬间,并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能量冲击。 Instead, 那一点碰撞之处,空间、能量、乃至规则本身,都仿佛被强行拉入了一个短暂的、微型的“定义前状态”!否决的“否定”概念、噬魂的“寂灭”概念,在这片微小的混沌区域内,瞬间失去了其绝对的“定义”优势,变得模糊、混乱、甚至相互冲突、抵消!
“什么?!”
否决那冰冷的数据流面甲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他感觉到自己无往不利的“否定”权能,如同打在了空处,又像是陷入了泥潭,难以着力。
噬魂那变幻的兽首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它的噬魂触须在那片混沌区域中,竟然无法准确锁定白序的灵魂气息,反而被那混沌意韵搅得自身能量一阵紊乱。
就是这瞬息之间的阻滞与混乱!
白序那原本即将被中断的短距离空间跳跃,终于成功发动!他的身形在一阵剧烈的空间涟漪中,骤然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缕微弱的空间坐标残留。
而李默的身影,则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白序原先所在的位置,恰好挡在了否决与噬魂的面前。真理之舟不知何时已缩小,悬浮于他身后,如同忠诚的卫冕。
“李默!”否决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果然是你!议会判定,你的存在,已是必须被彻底肃清的‘错误’!”
“嘶……新鲜的、强大的灵魂……主宰会喜欢的……”噬魂的意念充满了贪婪与暴虐,锁定了李默。
两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瞬间将目标从白序转移到了李默身上!否决的长枪再次刺出,这一次,枪尖凝聚的“否定”概念更加凝聚,仿佛要将李默的“存在”本身从根源上否定、删除!噬魂则分化出成千上万的暗影触须,编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巨网,网中蕴含着吞噬神魂、腐朽法则的恐怖力量,向李默笼罩而来!
面对两位实力均不弱于秩序裁决官的强敌联手围攻,李默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他甚至没有动用真理之舟。
他只是静静立于原地,看着那仿佛能否定一切的长枪与那遮天蔽日的噬魂巨网临身。
就在攻击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
李默双眸之中,归墟之瞳幽光一闪,但引动的并非“引寂”或“守寂”,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变化。他周身那布满裂痕的大道符文虚影再次浮现,混沌气息流转。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前方汹涌而来的攻击,轻轻一拂。
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刺目的光芒。
但在他手掌拂过的轨迹上,那片区域的“规则”被短暂地、局部地改写了!
“此域,允‘动态’。”
“此力,许‘轮回’。”
言出法随,定义暂易!
否决那凝聚到极点的“否定之枪”,在进入这片被重新定义的区域后,其核心的“绝对否定”概念,仿佛被强行注入了一丝“可能性”,变得不再那么绝对,枪芒出现了细微的、自我矛盾的涣散!
噬魂那铺天盖地的噬魂巨网,则仿佛撞入了一个无形的、不断进行着生灭轮回的磨盘之中,大量的暗影触须在“生”与“灭”的快速轮转中被生生磨灭、转化,网的威力大减!
虽然这种局部的、小范围的规则改写无法完全抵消两位强敌的全力一击,却成功地将其威力削弱了至少三成!并且使得攻击轨迹出现了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偏差!
而就是这一丝偏差,对于李默这个级别的存在而言,已然足够!
他的身形如同没有实质的幻影,在间不容发之际,从那削弱后并出现偏差的攻击缝隙中,以一种超越物理规律的方式,悠然“滑”了出去。否决的长枪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噬魂的巨网从他留下的残影中穿透,皆落在了空处!
“不可能!”否决的数据流面甲上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惊。这种直接干涉、扭曲规则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李默实力的预估!
“吼!!”噬魂更是发出暴怒的咆哮,它的攻击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闪避”了过去?
李默稳住身形,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惊险至极的闪避只是闲庭信步。他看向两位强敌,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俯瞰。
“清理者,寂灭走狗……看来,你们的主人,并没有告诉你们,现在的我,和之前的我,有什么不同。”
他不再多言,双手缓缓抬起,归墟之力与轮回之意在掌心凝聚,背后大道符文虚影光芒大盛,那一道道裂痕中流淌出的混沌气息,让他整个人仿佛成为了这片混乱星域中,一个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测的……混沌之源!
“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回去了。”
“此地规则混乱,正适合……埋葬尔等!”
话音落下,李默主动发起了攻击!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闪避与防御,而是要在这无序回廊之中,以这两大强敌为磨刀石,进一步验证他融合“源点之影”后,获得的全新力量!
一场更加激烈、层次更高的猎杀与反猎杀,在这片混乱的星域中,骤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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