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的鼓槌砸在地上，北斗纹路从鼓面逆冲进他手臂经脉。鼓皮裂开蛛网状缝隙，蓝血雾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伊藤健。对方被逼退三步，罗盘脱手落地，指针乱转。 程父残影从碎镜浮出，嘴唇开合：“断契需双魂共鸣。” 关舒娴提刀劈向罗盘，刀锋刚触青铜，虎口剧震，刀柄几乎脱手。她咬牙没松，但整条手臂发麻，只能后撤半步稳住身形。 王瞎子趁机蹲下，将铜铃塞进程三喜留下的血泊里。铃身浸血刹那，内里传出微弱心跳声，节奏缓慢却清晰。他手指压在铃口，低声念了句什么，随后抬头看向赫东。 赫东没看铜铃，也没看王瞎子。他盯着自己左手腕的鹿骨手串，又低头看鼓面裂痕，声音很轻：“这鼓陪我跳过三次神，挡过两次煞，今天得毁在我手里。” “你疯了？”关舒娴握紧刀，“鼓毁了，你怎么请神？” “不毁鼓，怎么破局？”赫东把鼓槌换到右手，左手按在鼓心，“伊藤健要的是契约完成，不是人死活。只要程三喜还在契里，他就不会真让他死。” 伊藤健抹掉脸上沾的蓝血雾，冷笑：“你以为自毁法器就能逆转契约？天真。” 赫东没理他，只对王瞎子说：“铜铃里的心跳，是不是三喜的？” 王瞎子点头：“血未干，魂未散，还能召回来。” 赫东深吸一口气，鼓槌高举：“那就赌一把——用鼓换命。” 鼓槌落下，不是敲击，而是砸穿。鼓面彻底崩裂，碎片飞溅，蓝光炸开如潮水四涌。伊藤健被掀翻在地，罗盘滚到墙角。关舒娴趁机扑过去一脚踩住，刀尖抵住他咽喉。 程父残影在血雾中凝实，声音比之前更清楚：“双魂共鸣，方能断契。一魂在镜，一魂在铃——缺一不可。” 赫东单膝跪地，手掌撑着破碎鼓架，嘴角渗血：“听见没？三喜还活着，就在铃里。” 王瞎子双手捧起铜铃，贴在胸口，闭眼低语。铃内心跳渐强，节奏与他呼吸同步。片刻后，他睁开眼：“能感应到，他在挣扎，想出来。” 关舒娴刀尖没动，眼睛盯着赫东：“下一步怎么做？” “带铃回镜子前。”赫东撑着站起来，捡起半截鼓槌，“让程父和铜铃里的三喜同时发声——双魂共鸣，契约自解。” 伊藤健躺在地上笑出声：“你们以为这么简单？契约成立时血已入阵，除非献祭完成，否则谁都别想打断。” 赫东走到他面前，鼓槌抵住他额头：“那你就在这儿看着，看我们怎么把你算计的一切撕碎。” 王瞎子抱着铜铃走向碎镜，每走一步，铃声便响一声，不刺耳，反而像心跳回音。镜中程父影像随铃声晃动，嘴唇开始无声开合。 关舒娴拖着伊藤健跟上，刀始终没离他脖子。赫东走在最后，左手腕的鹿骨手串不知何时断了一颗珠子，落在血泊里，没发出声响。 镜前，王瞎子将铜铃举高，正对程父残影。铃声与残影口型逐渐同步，先是模糊音节，后成完整句子：“三喜……回来。” 铜铃剧烈震动，铃壁渗出血丝，沿着王瞎子手指往下流。他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 赫东站在侧边，鼓槌横在胸前：“再喊一次，大声点。” 程父残影张口，声音穿透血雾：“程三喜——回家！” 铜铃炸开一道裂痕，血雾中浮出半透明人影，轮廓模糊，但能看出是程三喜。他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身体颤抖。 赫东冲过去拽他胳膊：“起来！契约还没断，别趴着！” 程三喜抬头，眼神涣散，嘴唇动了几下，没出声。 王瞎子急道：“他听不见！得让他自己回应！” 赫东松开手，转身面对镜子，对着程父残影吼：“告诉他，他爸在等他回家吃饭！” 程父残影嘴唇颤动，声音沙哑：“三喜……锅里汤凉了，姜还没放。” 程三喜身体一震，猛地抬头，嘶声回应：“……放多了齁。” 镜面轰然爆裂，黑气倒卷回裂缝深处。锁链寸寸断裂，化作黑灰飘散。铜铃落地，不再有心跳声，只剩空荡回响。 程三喜瘫坐在地，耳后伤口仍在流血，但眼神清醒。他抬头看赫东，咧嘴笑了：“鼓呢？” 赫东指了指脚边碎片：“碎了。” “赔你新的。”程三喜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腿一软又坐回去，“下次……记得挑厚点的皮。” 关舒娴松开伊藤健，刀归鞘，伸手把程三喜拽起来：“命捡回来了，别贫。” 伊藤健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西装，没看他们，只盯着碎镜后的黑洞：“你们以为赢了？契约虽断，阵眼已开——七煞锁魂，挡不住了。” 赫东捡起鼓槌残柄，走到他面前：“那就再敲一次。” 王瞎子弯腰拾起铜铃，铃内空无一物，但他仍紧紧攥着。程三喜靠着墙喘气，突然开口：“爸呢？” 镜中空无一人，只有裂痕蔓延至墙顶。没人回答他。 赫东把鼓槌残柄插进腰带，转身往外走：“先离开这儿，再想办法。” 程三喜没动，盯着镜子看了很久，才低声说：“他没走干净……我能感觉到。” 关舒娴拉他一把：“走不走？” “走。”程三喜扶着墙站直，回头看了一眼黑洞，“下次见面，我请你喝酒——爸。” 伊藤健被关舒娴押在中间，没反抗，嘴角却挂着笑。王瞎子落在最后，铜铃贴在胸口，脚步比来时沉。 赫东推开门，外面天色已暗。他没回头，只说了句：“鼓没了，命还在——够本。” 程三喜跟出来，咳嗽两声，血沫溅在门槛上。他抹了把嘴，声音哑：“下次跳神，我给你打镲。” 赫东没应声，左手摸了摸空荡荡的手串位置。一颗鹿骨珠子，静静躺在血泊里，没人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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