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时间,在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准备中飞速流逝。
鸦林镇地下石窖内,伊芙琳带领的技术团队日夜不休。基座的能源核心被小心地调整至临界状态,复杂的能量导流符文层层叠加,只为在新月前夕那一瞬间,能够承受住谢无cE疾意识引导下的极限抽取和超负荷运算。备用能源阵列和冷却系统被提升到最高级别,各种应对能量反冲和核心过载的应急预案反复推演。
“所有冗余回路已就位,能量缓冲池饱和,核心稳定器校准完毕。”伊芙琳向奥莉薇娅汇报,眼中布满血丝,但神情坚定,“理论上,可以支撑三十秒的全功率超载,但过后基座将进入至少十二小时的强制冷却和自检期,期间无法提供任何能源支持。”
“足够了。”奥莉薇娅点头,目光投向光幕上那依旧平稳的脉冲信号。
与此同时,在艾尔薇拉和“夜枭”的精心策划下,莉拉已经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路径,潜入了王都。她没有与老刀的行动小组会合,而是单独潜伏在城南一间由“夜枭”控制的安全屋内。这间安全屋位置特殊,恰好位于探测器标记出的几个能量异常区域的交汇点附近,且拥有一个不起眼的、通往旧下水道系统的暗门,便于紧急撤离。
莉拉换上了一身王都普通平民少女的粗布衣裙,用头巾遮住了尖耳,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翠绿眼眸。她身上除了必要的干粮、清水和那枚能与谢无cE疾产生微弱共鸣的护符外,没有携带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武器或魔法物品。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在指定时间,到达指定地点(安全屋屋顶的一个隐蔽观察点),全力释放自己的自然魔力和“备用钥匙”的共鸣特质,作为谢无cE疾远程感知的“信标”和“放大器”。
王都方面,“夜枭”和老刀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严密监控着目标区域的风吹草动。他们发现,随着新月之夜的临近,那些虚空能量异常区域的背景值在夜晚攀升得更加明显,甚至偶尔能捕捉到极其短暂的、仿佛心跳般的能量脉冲,那是信标网络在进行同步调试的迹象。静默修会的活动也变得更加隐秘,几乎抓不到任何直接的行踪,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越来越强。
特拉哈恩家族那名旁支子弟已经数日未曾公开露面,其府邸加强了守卫,且被一层若有若无的能量屏障笼罩。王都守备军中那几名行为异常的军官,也被影卫暗中监控起来,但并未发现他们与教派有进一步的直接接触,仿佛一切都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是令人心悸。
新月之夜前夜,终于到来。
夜幕降临,王都的天空阴云密布,不见星月,正是黑暗最为深沉之时。城南那片混杂着贫民窟、废弃工坊和少量老旧贵族宅邸的区域,比往常更加寂静,连野狗的吠叫都似乎消失了,只有风声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安全屋顶层,莉拉独自一人站在阴影中。她闭着眼,调整着呼吸,将身心调整到最平静、最开放的状态。她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令人不适的、冰冷而躁动的虚空能量余波,也能隐约捕捉到护符中传来的、属于谢无cE疾的、遥远而坚定的意念联系。
“时间到了。”艾尔薇拉的声音通过一枚贴在耳后的微型通讯水晶传来,声音压得极低,“无疾那边已经准备就绪。莉拉,开始吧。”
莉拉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翠绿的眼眸在黑暗中仿佛闪烁着微光。她将双手交叠按在胸前护符的位置,开始低声吟唱一段古老而平和的精灵祷文。没有华丽的魔法灵光,只有一股纯净、温暖、充满生机的自然魔力,如同潺潺溪流般从她体内流淌而出,与她“备用钥匙”身份带来的、那丝与界域规则隐约共鸣的特质融合在一起,化为一种独特的、无形的波动,向四周扩散开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
遥远的鸦林镇地下,基座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所有的能量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庞大的能量被疯狂抽取、转化,沿着那道与谢无cE疾意识紧密连接的无形通道,跨越空间,灌注而去!
石窖内警报声短暂响起随即被伊芙琳强行关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中央光幕。光幕上,代表谢无cE疾意识的脉冲信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剧烈波动的、仿佛由无数光线和数据流构成的混沌景象——那是谢无疾正在以自身为媒介,以基座能量为燃料,强行展开的“规则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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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上空,无形的层面。
谢无cE疾的意识,如同一位盲眼的巨人,在莉拉那纯净而独特的“信标”引导下,艰难地将感知的“触角”延伸到了这片被异常规则侵扰的区域。
他“看”到的不是建筑,不是街道,不是生灵。他“看到”的,是能量的流动,是规则的“纹理”,是世界的“底色”。
在王都那原本由复杂但有序的文明活动、地脉能量、众生意志交织而成的庞大而混乱的“背景噪声”中,一片区域显得格外“扎眼”——那里,如同纯净画布上被泼洒了一片不断蠕动、散发着不谐和暗紫色的污渍!
那是由无数个微小的、同步闪烁的“点”(信标)构成的网络!它们如同寄生在规则脉络上的毒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虚空低语和扭曲的秩序。网络的能量流动并非无序,而是遵循着某种精密的、恶毒的算法,正在缓慢地、悄无声息地侵蚀和覆盖着周围的正常规则场。
而在那片污渍网络的最中央,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凝实、散发着强大引力的“暗点”,如同蜘蛛网中央的毒蛛,静静潜伏着!那个“暗点”与周围信标的连接最为紧密,且其能量结构与信标同源,但层级更高,更加复杂,内部蕴含着某种……沉睡的、非虚空的古老秩序感!
就是它!那个被静默修会控制或改造的界域行者遗产核心!
谢无cE疾的“视线”艰难地聚焦,试图穿透那核心外围的层层能量屏蔽和伪装,看清其确切的位置和形态。他能感觉到,那核心似乎被埋藏得很深,且与王都的地脉有着某种强行嫁接的、不稳定的连接。其具体坐标……
然而,就在他的感知即将触及核心坐标的刹那——
那个沉寂的“暗点”核心,仿佛突然被惊动了!一股冰冷、警惕、充满敌意的意念猛地从中爆发出来,并非针对谢无cE疾的意识(似乎并未发现他),而是……顺着莉拉作为信标散发的自然共鸣波动,反向追溯而来!
“不好!被发现了!莉拉,立刻中断连接!撤离!”谢无cE疾的意念带着急迫,瞬间传回鸦林镇,并通过通讯水晶警告王都的莉拉!
但似乎晚了一点点!
安全屋顶,莉拉猛地感到一股阴冷、粘稠、充满恶意的意念如同毒蛇般顺着她散发的自然波动噬咬而来!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强行中断了吟唱和魔力释放,但精神已然受到冲击,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袭来!
几乎同时,下方街道的阴影中,数道黑袍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抬头望向安全屋的方向!他们手中闪烁着不祥的暗紫色光芒!
“暴露了!c点安全屋!莉拉有危险!”老刀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急促响起,“所有单位,向c点靠拢!准备接应!”
“夜枭”也立刻下令:“启动二号撤离方案!引导莉拉从下水道走!我们去拖住他们!”
王都的宁静被瞬间打破!刺耳的警报声(由“夜枭”的人故意触发附近仓库的)在夜空中响起,掩盖了即将爆发的战斗声响。
安全屋内,莉拉强忍着不适,按照预演多次的路线,冲向那个通往旧下水道的暗门。
而鸦林镇石窖内,基座的光芒骤然黯淡下去,发出了过载后的低沉嗡鸣和焦糊味。光幕上一片雪花,谢无cE疾的意识脉冲信号变得极其微弱且紊乱,显然刚才的强行感知和紧急中断对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伊芙琳团队立刻开始紧急抢修和冷却程序。
“无疾怎么样?”奥莉薇娅焦急地问。
“……意识……受损……需要……休息……”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但……核心位置……大致……锁定……在……(一串模糊的坐标信息,指向王都中心区域某片古老的贵族墓葬区下方深处)……小心……那里……有……强烈的……地脉扭曲……和……陷阱……”
坐标获取了!虽然不够精确,但指明了方向!
代价是:莉拉暴露遇险,谢无疾意识受损,基座暂时瘫痪。
新月之夜的前夜,暗战已然打响。而真正的风暴,即将在几个小时后,随着新月的升起,全面降临。
(第二百九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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