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传来的消息……皇爷爷驾崩了！”
仅仅这一句。
便如雷霆贯耳，震得朱棣僵立当场，仿佛五雷轰顶。
整个人顿时失神。
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若非徐妙云眼疾手快，及时扶住，恐怕早已跌倒在地。
许久，朱棣才缓缓回神。
他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夺过那封密信。
撕开封口，急急展开。
“孔明灯之变！！！”
转瞬之间，孔明灯事变的前因后果尽收眼底。
“为寻朱雄英，老爷子竟乘上了格物院的热气球？”
“朱允炆连夜发动宫变……内廷已乱！”
这便是信中全部内容。
朱棣读罢，猛地将信掷于地上。
“荒唐！”
“怎会突生如此巨变？”
“你叫我如何应对？”
三声质问，却无人应答。
朱棣颓然落座，刹那间心潮翻涌，思绪纷乱。
而此时，徐妙云已然知晓一切，急忙劝慰：“夫君莫急，这才第一封快报，后续的核实文书尚未抵达……既然是宫中动荡，类似的消息定会接连不断……皇上洪福齐天，必能化险为夷！”
她还想再言。
朱棣却忽有所悟，低声问道：“京城出了这等大事，我们尚且得知，更北边的人可知道？”
更北边！
自然是指也速迭儿的大军！
徐妙云脸色骤变。
“罢了！去请那位和尚来吧。”
能让朱棣此刻亲自召见的和尚，唯有一人——黑衣宰相姚广孝！
徐妙云立刻明白其意。
她本想再劝几句。
但脑海中浮现出燕王自京城归来后，曾向她提及的种种隐情。
建文？朱允炆？
“难道……他所预见的未来，竟真要成真？”
与此同时，北平城外数十里处。
也速迭儿的军营，散布于丘陵背风一侧。
中军大帐之内。
也速迭儿神情愈发焦躁。
原本依他之意，上一次战败之后，便该北撤——既为保全实力，也为吞并草原各部。
自从他弑杀天保奴，虽名义上仍为北元大汗，但诸多部族早已离心。
对他而言，大明本就难撼。早年徐达率军横扫，令昔日大元灰飞烟灭；如今徐达虽死，却又冒出个毫不逊色、甚至更为年轻的燕王？
只要此人尚在，只要大明内部未乱，北平城便如铜墙铁壁，不可逾越。
别说北平。
即便辽东都司，他们也休想踏入一步！
因此，他原打算先镇压那些心怀异志的部落。
岂料大明竟步步紧逼，在其草原腹地设立所谓“商镇”，扬言需大量牛羊供给！
起初他并未在意，若非帖木儿汗国四王子亲至，点明利害——一旦让大明得逞，草原根基必将瓦解！
此等行径，绝不可容。
于是，才有了今日与燕王之间的暗中对峙。
至于将病死牲畜投入唯一河流，致使明军染疫、商镇难以为继，正是那四王子麾下谋士所献之策。
然而即便如此，局势依旧难撑。部下勇士纷纷禀报，已难久守。
这般酷寒严冬，本当蜷居暖帐，岂能在冰原雪野中匍匐受冻！
他也日益忧惧，心中屡次萌生退意。
偏偏那四王子等人态度坚决，信心十足，这才让他一拖再拖。
原本，他今日便欲公开撤军，特地召集多数心腹，连六王子等人也一并请来。
不料——
刚刚落座不久，竟传来真正喜讯！
“大明那位皇帝驾崩了？当真？”
“千真万确！”帖木儿四王子郑重颔首，“此前劝大汗按兵不动，正是为此事做准备……”
“你们早已知晓？”也速迭儿又惊又喜！
“这正是老师精心布下的一局大棋！”伫立在四王子身旁的男子，正是当年《雄鹰盛典》上，那位被尊为祭祀老者首徒的仁宗盛。
“早在我们踏入大明疆域之初，老师便已开始布局。”
“如今大明外患频仍，内政动荡，正应验了当初埋下的伏笔，此刻正是关键一子落盘之时！”
他一身素衣，风姿卓然，气度不凡。
“这些时日令大汗按兵不动，想必心中早已焦灼难耐。而今，正是大汗出手的最佳时机！”
也速迭儿却面露迟疑：“可若燕王固守城池，我军亦难攻入。”
“不然，并非强攻，而是联手！”
男子淡然一笑：“大明皇帝已然驾崩，此讯息我们已掌握，燕王必然也已得知。此时其内心必乱如麻。”
“诸位或许不知——此次登基的新君，正是我们早先谋划推上皇位的朱允炆！”
每吐一字，也速迭儿心头便震颤一分。
“而这位朱允炆，据我等所察……”
“当年大明至关重要的君臣父子，皆曾在钟山行宫共入一场‘天地大梦’。”
“梦中所见，乃是大明国运将尽之兆！”
“那预言之梦里，第二位帝王正是朱允炆，而新帝即位后第一要务，便是削藩。”
“最终，燕王起兵反叛，竟得成功！”
说到这里，青年眼中精光闪烁，炽烈如火！
“大汗！”
“依我推断……”
“正因这场梦境警示，新君掌权后的首要之举，必定是雷霆出手，彻底铲除燕王！”
“毕竟，二人本就是命中注定的对头！”
“也因此……”
“那燕王，恐怕早已萌生叛意！”
此人名为仁宗盛，乃此次出使大明使团中，被称作“祭祀宋老”之首席弟子。
原本——
在他们的预判之中，自帖木儿长子去世之后，诸王子中，六王子莫古无论心智、胆识还是野心，皆与帖木儿最为相近。
更重要的是，六王子年轻力壮，骑术无双，武艺冠绝群伦，胸怀统御万众之志，在上一次草原会盟中亦赢得极高声望。
若无意外，他们本欲全力扶持此人，未来回报必将丰厚无比！
然而！
就在那次本以为能锁定继承人之位的使团行动中，六王子竟沦为残废，肢体尽毁！
多年筹谋，毁于一旦。
他们只得另择明主。
而仁宗盛此次重新辅佐的对象，正是这位四王子——沃里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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