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封瑶抱着父亲捐赠的教学资料走进星图实验室临时工作室时,徐卓远和江离已经在了。
工作室里弥漫着新鲜咖啡和松节油混合的气味。江离正对着墙上贴满的草图比划,酒红色短发随着她的动作跳跃:“我觉得情绪气象站这里需要增加一个热感模块——当参与者触摸温暖材质时,空间里能飘起一丝柑橘清香。”
徐卓远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理论上可行,但气味扩散需要精密控制,否则会造成感官干扰。”
“所以需要你这个技术大拿啊。”江离转身看见封瑶,眼睛一亮,“封瑶!正好,我需要你帮忙说服这位严谨的科学家,艺术有时候需要一点点不可控的浪漫。”
封瑶笑着放下箱子:“我爸提供了些资料,里面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她打开纸箱,取出那本泛黄的相册,翻到合作壁画的那一页,“看这个,我父亲当年做的项目。”
江离凑过来,眼睛越睁越大:“我的天……这种集体创作形式太超前了。每个人贡献不同的笔触,最后形成统一画面——这不就是我们想做的‘共鸣频率’的实体化吗?”
徐卓远也起身走过来,仔细端详照片:“不同能力的孩子,不同的表达方式……”他抬头看向封瑶,“你父亲的教学笔记在吗?”
封瑶从箱底翻出一本硬壳笔记本。翻开时,纸张已经发脆,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在“合作壁画项目总结”一页,封瑶父亲写道:
“今天,小航(只能画直线)和小雨(手部颤抖)共同完成了一朵云。小航的直线构成了云朵的轮廓,小雨颤抖的曲线成了云朵内部的光影。当他们看到最终效果时,小雨第一次主动拥抱了小航。教育的本质不是修正‘错误’,而是发现每种特质如何成为整体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工作室里安静了几秒。
“我要哭了。”江离揉揉眼睛,“这理念比我们早了二十年。”
徐卓远轻轻合上笔记本:“我们需要把这个故事融入工作坊。不是作为背景介绍,而是作为核心精神。”
“同意。”封瑶说,“我昨晚也在想,我们的活动不应该只是让参与者‘体验’不同表达方式,而是要创造机会,让不同的表达真正对话、协作。”
讨论持续了整个上午。沈星辰和苏晓陆续加入,五个人围坐在工作室中央的地板上,中间摊开着各种草图、笔记和那本珍贵的相册。
沈星辰带来了他新设计的触觉材料板——用不同纹理的布料、砂纸、软木甚至水温变化装置组合而成的交互面板。“我想让触觉站不止是‘触摸’,而是能记录触摸轨迹,转化成可视化图案。”
苏晓则展示了她为“海底星空”区域准备的新画作:这次不是油画,而是一系列半透明的水彩叠加,需要观众在不同角度和光线下观看,才能发现隐藏的图案。“我想表达的是,同一个事物,在不同视角下会呈现完全不同的样貌。”
“就像人一样。”封瑶轻声说。
徐卓远在平板上快速记录,眼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光:“如果把这些模块连接起来——触觉输入转化为图案,图案再与苏晓的画作产生视觉共鸣,同时触发江离装置的声音和气味反馈……”
“那就真正实现了多感官联动。”江离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参与者会发现,他们的每一个微小表达,都会在整个空间里引发涟漪。”
中午,封瑶和徐卓远一起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封瑶同学?”一个戴着细框眼镜、身材高挑的男生拦住了他们,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的活动预告,“我是美术学院研究生会的陈墨,看了你们星图实验室的预告,非常感兴趣。我们正在筹备校园艺术节,想邀请你们的项目作为特别单元参展。”
封瑶接过传单,上面是校园艺术节“边界与对话”的主题介绍。“艺术节什么时候?”
“四周后,正好在你们第一次工作坊之后。”陈墨推了推眼镜,“如果工作坊成功,我们可以把整个模式搬到艺术节,规模更大,预算也更充足。”他看向徐卓远,“徐卓远学长对吧?我读过你发表在《交叉学科研究》上的那篇关于数学美学的论文,没想到你也在做这么实践性的项目。”
徐卓远礼貌点头:“理论和实践应该是对话关系,不是割裂的。”
“说得对。”陈墨微笑,“那我可以把你们加入参展名单吗?这周内需要确认。”
封瑶和徐卓远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需要和团队商量一下。”封瑶说,“今天下班前给你答复?”
“当然。”陈墨递上名片,“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午餐时,封瑶把艺术节的邀请发到团队群里。几乎立刻,江离回复了一连串感叹号:“校园艺术节!那可是全校最大的展示平台!答应他答应他!”
苏晓发了个紧张的表情:“规模会不会太大了……”
沈星辰则务实得多:“预算增加多少?需要额外人手吗?”
徐卓远放下手机,看向封瑶:“你怎么想?”
封瑶慢慢搅动着碗里的汤:“我在想,如果我们只是为了扩大规模而参加,可能违背了初衷。但如果在艺术节上,我们能接触到更多平时不会主动参与这类活动的人……”她抬起头,“就像我父亲笔记里写的,让不同的特质相遇。”
“那就需要重新设计部分环节,适应更大的人群流动。”徐卓远已经开始思考技术实现,“但核心的‘共鸣’理念可以保留,甚至加强。”
下午的团队会议气氛热烈。最终大家一致决定接受邀请,但提出了一个条件:在艺术节的版本中,要专门设置一个“静默参与区”,为那些不习惯群体活动或需要更多时间适应的参与者提供空间。
“就像音乐里的休止符,”封瑶解释,“沉默也是一种表达。”
江离举起手:“我负责设计静默区的装置!想象一下,一个完全隔音但充满柔和光影的空间,参与者可以用光笔在空中‘绘画’,只有他们自己能看到痕迹……”
会议结束时,夕阳已经西斜。徐卓远主动提出送封瑶回宿舍,两人绕了远路,穿过美术学院后面的小花园。
花园深处有一堵“自由涂鸦墙”,上面层层叠叠覆盖着历届学生的画作和留言。封瑶停下脚步,指向墙中央一片新留出的空白区域:“看,好像是特意清理出来的。”
旁边立着一个小牌子:“为星图实验室‘寻找你的共鸣频率’工作坊预留——美术学院学生会”。
“他们动作真快。”封瑶轻声说。
徐卓远从背包里取出两支喷漆罐——不知什么时候准备的。“要留下第一个标记吗?”
封瑶惊讶地看着他:“你还会这个?”
“不会。”徐卓远老实承认,“但我想,星图实验室的第一笔,应该我们一起画。”
他们选择了最朴素的方式:每人用一只手,共同握住喷漆罐。封瑶的手在上,徐卓远的手在下,隔着薄薄的温度,共同按下喷嘴。
深蓝色的漆雾喷涌而出,在墙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然后封瑶轻轻移动手腕,徐卓远跟着她的力道,圆变成了一个螺旋,螺旋延伸出几道弧线——
“像不像星云?”封瑶问。
“像。”徐卓远的声音很近,“也像你小时候画的太阳。”
他们没有立刻松开手。喷漆罐已经空了,但那个简单的图案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周围很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琴房练习声。
“徐卓远,”封瑶忽然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需要解决的问题,而是当成……合作伙伴。”
徐卓远终于松开手,喷漆罐落进草丛。他转身面对封瑶,眼镜后的眼睛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封瑶,你记得我母亲的笔记里说,要在世界的交界处建花园吗?”他轻声说,“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交界处在哪里。遇见你之后,我发现到处都是交界处——理性和情感,过去和现在,孤独和连接。而你,你是那个带着种子和工具的人。”
封瑶感到眼眶发热,但这次不是悲伤。
“那我们就把花园建得大一点。”她说,“让所有迷路的人都能在这里歇脚。”
回宿舍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江离和一个陌生男生。男生穿着工装裤,身上沾着颜料和木屑,正帮江离搬运一大卷帆布。
“封瑶!徐卓远!”江离招手,“这是林远,我工作室的搭档,建筑系的。我拉他来当免费劳力——不对,是特邀技术顾问!”
林远咧嘴一笑,露出一颗虎牙:“江离说你们项目缺个会锯木头拧螺丝的,我就来了。”
“我们确实需要。”封瑶笑着点头,“工作坊的装置需要搭建支架。”
“包在我身上。”林远拍拍胸脯,“我看了你们的设计图,有些结构可以优化得更稳固。对了,徐学长,你那个传感器布局图我有个想法……”
两个技术型男生很快陷入专业讨论。江离对封瑶眨眨眼:“林远是个实干派,有他在,我们的奇思妙想才能真正落地。”
四个人一起走到食堂吃晚饭。饭桌上,林远提出可以在工作坊设置一个“未完成的画布”——一块巨大的空白画布,每个参与者离开前都可以添一笔,但最终不追求完成度。
“就像我们的生活,”林远说,“都是一幅集体创作但永远未完成的画。”
封瑶心中一动。她想起父亲照片里那幅合作壁画,想起涂鸦墙上那个简单的星云,想起重生以来遇到的每一个人——徐卓远、沈星辰、苏晓、江离,还有刚刚加入的林远。
每个人都是一笔独特的颜色,在她的画布上留下痕迹。
而她,不再是被动接受画面的人,而是握着画笔的创作者之一。
晚饭后,封瑶回到宿舍,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包裹。拆开后,是她父亲寄来的——几本更早期的教学笔记复印件,还有一张手写信:
“瑶瑶,整理书房又找到些资料。其中有一本是我刚参加工作时的听课笔记,很多想法幼稚,但或许能让你看到,每个老师都曾是学生,每个成年人心里都住着笨拙却真诚的少年。工作坊加油。爸。”
封瑶翻开那本笔记。在第一页,年轻的父亲用青涩的字迹写着:
“今天王老师说,教育是点亮一盏灯。但我在想,如果孩子自己就是光呢?我们的任务不是点亮他们,而是帮他们擦去遮挡光芒的灰尘。”
她拍下这一页,发给了徐卓远。
几分钟后,徐卓远回复了一张照片:他那本母亲笔记的同一位置,有类似的一句话:
“真正的教育不是灌输知识,而是帮助每个灵魂找到自己独特的光谱。”
两张照片并排出现在封瑶手机屏幕上,来自不同年代、不同经历的两个教育者,却得出了如此相似的领悟。
封瑶走到窗边。夜空晴朗,星光稀疏但明亮。
手机又震动了。这次是徐卓远的消息:“明天下午材料市场采购,一起去?江离和林远也去,我们需要选触觉站的布料和搭建材料。”
封瑶回复:“好。”
“另外,”徐卓远又发来一条,“我修改了星图算法,加入了‘历史轨迹’功能——可以显示每个参与者是如何一步步找到自己的表达方式的。想先给你看看。”
“现在?”
“如果你不介意视频通话的话。”
封瑶心跳快了一拍。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接通了视频。
屏幕里出现徐卓远书房的一角,还有他略带疲惫但明亮的眼睛。他切换屏幕,展示那个星图程序。现在,当鼠标悬停在某个光点上时,会显示一条蜿蜒的路径——代表这个“灵魂”在寻找表达方式过程中尝试过的方向。
“这是根据你父亲笔记里那几个孩子的案例模拟的。”徐卓远说,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有种私密的亲近感,“你看这个点,代表只会画直线的孩子。他的路径一开始很单一,但当他遇到那个手部颤抖的孩子时——”两个光点靠近,路径交织,“他们各自局限的表达方式,结合在一起产生了新的可能。”
封瑶看着屏幕上那些交织的轨迹,像夜空中的星轨,美丽而复杂。
“徐卓远,”她轻声说,“我们好像真的在建造那个交界处的花园。”
屏幕里,徐卓远笑了。不是浅浅的弧度,而是真正舒展的笑容。
“而你是第一个走进来的访客。”他说。
夜深了,封瑶准备休息前,最后看了一眼团队群。江离发了一张林远在工作室锯木头的照片,配文:“技术顾问太敬业,晚上十点还在干活。”
林远回复:“因为某位艺术家设计的装置结构反人类,不改明天就得塌。”
苏晓发了个捂嘴笑的表情。
沈星辰分享了一首他刚创作的钢琴片段,说是为工作坊背景音乐准备的。
封瑶打下最后一行字:“谢谢你们,让这片星空越来越亮。”
然后她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重生第一百天,她的画布上不再只有孤独的深红和旋涡,而有了星云的蓝、合作的暖黄、理解的银白,还有那些尚未命名的、正在萌芽的颜色。
而在所有颜色中央,有一个小小的、温暖的空白——留给未来,留给意外,留给所有还未发生但值得期待的美好相遇。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短暂却明亮。
像所有刚开始的故事一样,充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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