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依旧,却不再是先前那般带着天地杀机的狂乱。新生的寒意温顺地缠绕在任天齐周身,如同臣民觐见新生的君王。他行走在破碎又渐覆新冰的北溟大地上,步伐看似缓慢,脚下冰原则自行收缩,一步便是数里之遥。
体内那枚暗混沌道果缓缓旋转,每一次微不可查的搏动,都引动着周遭广阔天地的应和。北溟积累万古的寒寂本源,地底深处那条冥河支流的死寂低语,乃至虚空中残留的归墟湮灭气息,都成了他可以清晰感知、甚至在一定范围内调动的“资粮”。
这不是掌控,更像是一种共鸣,一种被这片古老冰原“认可”后的自然权限。
他不再需要刻意散出神念,北溟的风、雪、冰、乃至地脉的每一次细微颤动,都自发地将远方的信息传递而来。
千里之外,几道隐匿在冰川裂隙中的气息,在他道韵扫过的瞬间,如同受惊的雪兔,骤然收缩,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与敬畏,向着更深的冰层遁去。那是之前窥探、甚至可能心怀不轨的北溟本土修士或异兽,此刻,他们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凌驾于众生之上的道韵,生不出半分反抗之心。
更远处,一些残存的、带有微弱霜螭族血脉印记的冰兽,匍匐在巢穴中,对着他行经的方向,发出顺从的低呜。
道果初成,便已巡疆。北溟无主之地的时代,似乎正在悄然落幕。
任天齐对此并无多少波澜。力量层次的跃迁带来的是视角的变化,这些曾经的“威胁”,如今在他眼中,与风中雪粒并无本质区别。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体内那枚仍在缓慢适应、不断微调着与外界能量交换频率的道果上,以及袖中那盏气息愈发平稳的心灯上。
苏璃霜的神魂依旧沉睡,但那眉心的混沌冰晶印记,与他的道果之间,存在着一种玄妙的联系,仿佛两条相互依偎的根茎,共同汲取着养分。
行至一片相对完整的万年玄冰平原,他停下脚步。这里曾是某个古老冰系妖族的祭祀之地,冰面上还残留着模糊的图腾刻痕,散发着苍凉的气息。
他刚站定,前方不远处的冰面便无声无息地隆起,雪花向四周滑落,露出一条通体晶莹如玉、头生独角、腹下生有四爪的冰螭。
这冰螭体型不大,仅如寻常蟒蛇,但其气息却极为纯粹古老,周身流转的寒意带着一种源自血脉的高贵。它并非活物,更像是一道精魂意念与极寒冰髓凝聚而成的灵体。
冰螭灵体抬起头颅,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并无敌意,只有一种程序般的恭敬。它张开嘴,并未发出声音,而是吐出一枚由纯粹寒冰道韵凝结而成的符文诏书。
诏书悬浮于空,散发着柔和而威严的光芒,其上以古老的冰螭纹刻着一段信息,并非文字,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魂的意念:
“北溟新主初立,万灵咸服。然极北‘永冻神殿’将启,内有‘万载冰魄精粹’及‘寒武遗刻’,关乎北溟本源传承,亦或牵连‘她’之复苏契机。神殿有灵,非力可强开,需持北溟正统道印,于‘霜熄之刻’方可入内。诏至,望决。”
信息传递完毕,那冰螭灵体对着任天齐微微颔首,随即身形溃散,重新化作漫天冰雪,融入冰原,仿佛从未出现。
那枚冰符诏书则缓缓飘落,悬在任天齐面前。
任天齐伸手接过,冰符入手冰凉,其中的信息已被他知晓。他摩挲着诏书光滑的表面,目光深邃。
永冻神殿……万载冰魄精粹……寒武遗刻……
这些名字,带着岁月的尘埃与本源的力量。尤其是“寒武遗刻”和“复苏契机”,让他无法忽视。苏璃霜的冰魄本源,与这北溟天地牵扯太深,这神殿之中的遗刻,或许真有补全她神魂、甚至助她彻底归来的关键。
而“北溟正统道印”,指的应当就是他体内这枚融合了北溟寒寂本源的暗混沌道果。至于“霜熄之刻”,乃是北溟一种极其罕见的天象,届时天地间极致寒意会短暂降至低谷,如同火焰熄灭前的最后瞬间。
这诏书,不像邀请,更像是一种告知与考验。来自北溟冰原更深层、更古老意志的认可与……安排。
它承认了他这“新主”的地位,却也为他指明了前路,设下了门槛。
任天齐收起冰符,目光投向极北,那片连他的感知探入都会变得模糊、被绝对寒意隔绝的区域。
永冻神殿,就在那里。
他袖中的心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灯焰轻轻摇曳了一下,灯内苏璃霜沉睡的神魂,眉心的混沌冰晶印记闪过一丝微光。
前路已明。
非是坦途,却直指核心。
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混沌流光,裹挟着心灯,向着诏书指引的极北之地,疾驰而去。
风雪为其让路,冰原默送其行。
北溟的新主,踏上了巡疆之后的第一程,亦是寻找归来之路的关键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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