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下。
车窗的帘子被一只泛白的手挑起一角,赵珩的脸露了出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拦在前方的林婉清,又瞥了一眼偏门处被压制的张超,眸色深了深。
“我有几句话想同沈姐姐说。”
“婉清,”赵珩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沈月陶在沈府,你若有话同她说,该去沈府寻她。”
林婉清对他的拒绝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气馁。她向前又走近两步,几乎贴到了车辕边,仰头看着车窗后的赵珩,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几分哀求:“殿下,我知道她在车里。”
赵珩眼神微冷,放下车帘:“你逾越了。”
车帘完全落下的瞬间,林婉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忽然足尖一点,纤细的身子借力于车辕,如同灵巧的燕子般凌空翻身,轻盈地落在了马车前端的驾乘位旁,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驾车的是一名沉默寡言的心腹侍卫,见状一惊,下意识想去阻拦,却见林婉清主动撞了上前。
侍卫赶紧一个翻到下车避开这继续下去的肢体接触,要命还是要罚,他还是分得清的。
“砰!”
林婉清毫不犹豫地伸手,直接去推那紧闭的车厢门!
门并未如她预想般应声而开,反而遇到了极大的阻力,是赵珩在里面用脚抵住了车门。
“殿下!我对沈姐姐没有恶意,您知道的,我兄长——”
隔着薄薄的车厢木板,两人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
林婉清咬着下唇,手腕发力,甚至能听到木质结构发出的细微“嘎吱”声。
而车厢内,赵珩稳稳坐着,一只脚蹬在门后,另一只手仍稳稳揽着怀中昏睡的沈月陶,防止她被惊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
“林婉清,”他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和警告意味,“退下。”
林婉清僵持在车门前,指尖因用力而发颤。太子此刻动了真怒,继续硬闯,不仅于事无补,更可能彻底触怒赵珩,失去所有转圜余地。
闭了闭眼,终是缓缓松开了推门的手,指尖滑过有些水汽的车厢木板,带着一丝不甘。
张超和那面具人几乎同时停手,各自退开几步,气息微乱,却仍警惕地注视着对方。
张超一个箭步抢到马车旁,护在车辕一侧,眼神锐利地盯着面具人和退开的林婉清。面具人则默默站回林婉清身后不远处,隐藏在阴影中。
马车重新启动。
眼看马车就要驶入门内,林婉清胸中翻涌的不甘与绝望再也压抑不住。她猛地转身,不再刻意压低声音,那凄楚又带着尖锐质问的喊声划破寂静:
“沈姐姐!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林婉清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切:“我兄长……我兄长他快死了!你不能去见见他吗?就当是……就当是全了他最后一点念想……我求你了,沈姐姐,我求求你了!”
说到最后,她已是声泪俱下,“噗通”一声,竟是直挺挺地跪在了马车后方冰硬的石板路上。
马车周围几人神情瞬间各异。
面具人身形猛地绷紧,眼中闪过强烈的心疼与不忍,几乎要控制不住上前,脚步动了动,却又硬生生忍住,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骨节泛白。他没有立场。
张超先是错愕,随即心中涌起的却是荒唐与不甘。
赶车的侍卫头皮发麻,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领里,只专注地盯着前方,假装自己是个聋子瞎子。
赵珩面无异色,有些吃力地抱着沈月陶下车,帮她压实了耳侧的帽檐。侧身,回看了一眼跪着的林婉清,“那便告诉你兄长,我是绝不会允许他们二人黄泉路上相伴的!”接着头也不回抱着沈月陶入了偏门。
张超立刻示意侍卫驾车从其它门入东宫,自己也紧随其后,警惕地最后扫了一眼门外,便“哐当”一声关上了沉重的偏门。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慌张。月陶,月陶!
只一眼,结合近来全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林婉清立刻就判定是沈姐姐病得极重。
她不是不在乎兄长,而是自身难保!她不是不在乎兄长,而是自身难保!
她心中一定是有兄长的,一定是会有的!
门外,石板路上,只剩下跪着的林婉清和沉默的面具人。
“啊!”轻呼一声,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板上,钻心的疼痛瞬间传来。
面具人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闪便到了她身边,隔着衣服搀扶住林婉清的手臂,助她站稳。
却见刚刚大喜的林婉清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好疼,好疼”叫个不停。
“可是磕伤了?”面具人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见巷子空空,并无人注意。犹豫一瞬,他竟半蹲下身,似乎是想要查看林婉清的膝盖,又觉此举太过逾矩失礼,动作顿住,有些无措。
就在这时,林婉清却忽然伸出手臂。
“我好疼啊,你背我回去吧。”
面具人浑身一僵,仿佛被定住了,接着立刻半蹲在林婉清面前。
隔着冰冷的面具,他都能感受到林婉清手臂的微颤和贴近的体温。她将脸埋在他肩颈处的衣料上,没有声音,但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衫。
“好疼……”林婉清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不知是说膝盖,还是说心里,“真的好疼……”
面具人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背着林婉清避开人群。
晚风拂过空巷,卷起细微的尘土。
“我被摔了一下,尚且疼到失去控制。我竟然因确认沈姐姐病重无依而欢喜,只有这样,我才会相信她是喜欢在意兄长的。兄长也会因知道沈姐姐的消息而重新有求生希望。
我好坏,好坏啊——”
“我好疼啊~”
乌骨金心里也钝痛无比,爱人原来真的会心疼她。
父亲,我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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