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战场升起的烟柱还在缓缓飘散,路明站在高台边缘,手中传讯符始终未松开。风从北面吹来,带着焦土和枯草的气息。他盯着那道烟,看它如何被风吹斜,如何在空中断裂、变淡,最后融入灰白的天底。
他没有下令追击,也没有召人议事。
过了很久,他才转身走下高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落在石阶正中。回到主营帐前,他掀开帘子进去,先把传讯符放进桌角的铜匣里,然后拉开抽屉,取出一卷旧皮纸。
那是三天前缴获的敌方调度令牌拓印图。
他把图铺在桌上,又从侧袋里拿出几张哨岗记录,按日期排列。每张纸上都记着夜间动静:几点几分有车轮声经过某处隘口,护卫几人,停留多久,是否点火。这些记录原本零散,没人汇总,但现在他一张张比对,发现一个规律——敌方运输队几乎都在戌时三刻到亥时之间通过北谷旧驿道,且每次护兵不多于六人。
他抽出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线,沿着北谷延伸,穿过两座山脊之间的狭窄地带。这条道本不该是主路,因为地势险,难通行,但他查了俘虏供词里的物资清单,发现敌方最近三次补给,运的都是重型法器部件,重量远超常规配置。
可路上留下的车辙却很浅。
他放下笔,靠回椅背,闭眼回想昨日战后勘察的细节。南谷口那七人小队被擒时,身上没带多少干粮,水囊也只半满。西岭坡伏击的三十人突袭队,武器崭新,但符纸存量极少。北隘发现的断矛,柄部磨损严重,明显是临时拼凑的装备。
这些不是精锐部队该有的状态。
他又打开另一份文书,是监察组昨夜呈报的敌营动向简录。其中提到,敌方主营在凌晨时曾连续打出三道调令光讯,间隔极短,像是紧急催促。而通常这类命令,一天只发一次。
他睁开眼,走到墙边的地图前,用指尖点了点北谷那条旧驿道的中段。
这里没有设防,也没有驻军痕迹。敌方似乎认定这条路安全,所以把资源调度全压在这条线上。但他们忽略了地形本身的危险性——两侧高地可埋伏,中间通道不足十步宽,一旦封锁,进退皆难。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后勤响应太慢。
他想起那枚缴获的调度令牌。当时查验过它的激活机制,需要双印合验才能通行关卡。但今天看哨岗记录,有一队运输车明明晚到了半个时辰,却仍顺利通过检查点,说明守关者已开始简化流程,甚至可能自行放行。
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们等不起。
补给跟不上,前线压力大,指挥层只能不断催促,基层为了完成任务,只能违规操作。整个资源链条正在加速运转,也越来越脆弱。
他回到案前,重新铺开一张纸,写下几个字:“北谷驿道,运输频次异常,护力不足,调度滞后。”然后在下面划了一横,写上:“可击。”
写完后,他没有立刻召集人手,也没有下达命令。而是把这张纸折成小块,塞进了地图夹层里。
片刻后,他起身走出营帐,直奔监察组值房。门开着,里面只有两人值守。他站在门口,看了几息,然后说:“叫你们负责人来。”
那人很快到了,穿着普通灰袍,脸上没什么表情。
路明看着他,声音不高:“盯住北谷那条旧驿道。”
对方点头。
“每日记下车数、护卫人数、停留时间。”
“是。”
“不要惊动任何人,也不要派人靠近。”
“明白。”
“若有变动,第一时间报我。”
“好。”
说完,他转身离开,沿原路返回主营帐。路上遇到几名士兵列队走过,他没有停下,也没有打招呼。那些人看见他,自动让到一边,有人低声喊了句“路统领”,他只是微微颔首,继续往前走。
进帐后,他坐回案前,重新打开地图,手指再次落在北谷位置。这次,他在那条虚线上画了个圈,不大,但清晰。然后拿起笔,在旁边空白处写下一个时间:**五日后,戌时三刻**。
写完,他停住笔尖,没有继续。
外面天色渐暗,帐内光线变弱。他没有点灯,就那样坐着,手搁在桌边,眼睛盯着地图上的那个圈。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
一下。
再无其他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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