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战魂那声“三息”的咆哮还在虚空中震荡，他手中巨斧凝聚的光芒已经刺得人睁不开眼。
殷星没有回应。
他不需要回应。
玄袍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向后扯直，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虚空泛起紫金色的涟漪。这一步踏出，整个洪荒旗舰周围的时空骤然凝固了一瞬。
“接阵。”
两个字，不高，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轰鸣。
旗舰内部，三千道则同时点亮。帝俊手掌按在星盘之上，周天星斗大阵的虚影从旗舰表面浮现，三百六十五颗主星位次第亮起。太一站在舰桥最高处，混沌钟无声震动，肉眼可见的玄黄波纹以旗舰为中心向外扩散，所过之处崩裂的空间碎屑如被无形之手抚平。
女娲抬手，造化清气化作万千丝线，缠绕上旗舰外部每一处破损的缺口。清气所及，那些被湮灭吐息腐蚀出的孔洞边缘，竟开始缓慢生长出玉质的防御层。
通天一步跨出旗舰，立于虚空。诛仙四剑并未出鞘，只是悬在他身后四方，剑鞘上流转的杀戮道韵让涌来的低级怪物潮水般向两侧避开。
三息。
第一息，盘古战魂的巨斧落下。
那一斧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发出的瞬间就被斧刃上凝聚的“开天”概念吞噬了。众人只看见一道纯粹的光，从斧刃延伸出去，笔直贯穿了缺口外那片正在逼近的庞大阴影。
光所过之处，黑暗褪去。
不是驱散，是“抹除”。就像一张写满字的纸被橡皮擦过，那片阴影中浮现出无数扭曲的、挣扎的轮廓——那是被强行从虚无中拖拽出来的实体，有山脉般大小的甲壳节肢，有流淌着熔岩的独眼，有无数触手缠绕成的核心——然后它们在光中一层层剥落、分解、化为最基本的粒子流。
缺口外传来一声贯穿灵魂的尖啸。
那不是声音，是直接在所有生灵意识深处炸开的、属于某种高等存在的痛苦嘶吼。三头正在围攻盘古的界骸吞噬兽同时僵住，体表那些破碎的星辰外壳大片剥落，露出下方蠕动着的、布满裂痕的黑暗本体。
盘古战魂的身影，在这一斧之后彻底透明。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殷星，看了一眼旗舰上飘扬的、带着洪荒气息的旌旗。那张模糊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笑意。
然后他化作漫天光点。
不是消散，是“绽放”。无数承载着开天道韵的金色光点如雨般洒落，一部分飘向殷星，更多的则洒向整个七十三号突出部，洒向那些仍在苦战的开天卫队残部。
第二息。
两头受创的界骸吞噬兽从盘古陨落的震慑中恢复过来。它们没有智慧，只有吞噬与毁灭的本能。盘古的气息消失，眼前出现的是一艘散发着诱人世界之力的巨舰，以及一群气息“弱小”得多的生灵。
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破碎的躯体上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死亡能量。那种灰黑色的湮灭吐息不再局限于口中喷吐，而是从全身上下每一个裂口中迸发出来，如同两头长满尖刺的死亡恒星，朝着洪荒旗舰撞来。
同一时间，缺口外那片被盘古一斧重创的阴影中，涌出潮水般的敌军。那些东西形态各异，有的像剥了皮的血肉蝙蝠，有的像金属与骨骼拼接的爬虫，有的干脆就是一滩蠕动的影子。它们数量太多了，多到填满了缺口外所有可见的虚空，多到让整个突出部的光线都暗淡下去。
殷星盯着撞来的吞噬兽，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两块陨石。
他抬起手掌。
掌心向上，五指缓缓收拢。
随着这个动作，以他为中心，方圆万里的时空开始“折叠”。不是破碎，是折叠——像有人抓住一张纸的两端，向中间对折。那两头咆哮着撞来的吞噬兽，明明在向前冲，躯体却诡异地开始“靠近”彼此，它们喷吐出的湮灭吐息在半空中对撞、湮灭，炸开的冲击波反而将它们的冲势阻了一瞬。
空间大道·掌中寰宇。
趁这一瞬，老子出手了。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旗舰左舷，手中拂尘向前一扫。阴阳二气从拂尘三千银丝中涌出，化作一张覆盖半个缺口的太极图虚影。图卷旋转，阴鱼眼对准一头吞噬兽，阳鱼眼对准另一头。
“定。”
两头吞噬兽庞大的躯体骤然僵直。不是被力量束缚，是被“定义”了——在太极图笼罩范围内，它们的存在被暂时定义为“阴”与“阳”的两极，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动弹不得。
通天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诛仙四剑，出鞘。
没有华丽的剑光，只有四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灰线，从剑鞘中射出，穿透虚空，精准地刺入两头吞噬兽体表那道被盘古最后一斧撕裂的、最深最长的伤口。
然后，灰线在它们体内“绽放”。
从内部。
两头吞噬兽剧烈颤抖起来，体表那些破碎的星辰外壳、大陆板块，一块接一块地炸开。不是被外力击碎，是从内部被无数道细密的杀戮剑气切割、分解。灰黑色的浆液如暴雨般泼洒，每一滴落在地面都会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第三息。
平心一步踏出旗舰，落在地面。她双手结印，身后浮现六道轮回盘的虚影。轮盘转动，一股庞大而温和的接引之力扩散开来，笼罩整个突出部战场。
那些从盘古战魂身上洒落的金色光点，仿佛受到召唤，纷纷朝着她汇聚而来。更远处，那些正在浴血奋战、身体残缺的开天卫队残部，他们的残魂也开始脱离即将崩碎的躯壳，化作一道道或明或暗的流光，飞向轮回盘。
“归位。”
平心的声音带着冥府主宰的威严。每一个被她接引的光点或残魂，都在轮回盘上一闪，然后没入虚空深处——那不是湮灭，是送入轮回的暂存之地，等待重塑或转生。
缺口处，敌军潮水已经涌到眼前。
殷星收回手掌，看向身后。
“堵住它。”
旗舰动了。
这艘承载着洪荒最后希望的巨舰，在星斗大阵的推动下，朝着那道横贯虚空的巨大缺口缓缓驶去。它的体积比起缺口仍显渺小，但当它抵达缺口正前方时，舰体表面三百六十五颗主星同时爆发出刺目光芒。
周天星斗大阵·星穹壁垒。
光芒交织，在旗舰前方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缺口的星光巨网。网上每一颗光点都是一处星位，彼此勾连，生生不息。
第一批撞上巨网的怪物，在接触的瞬间就被星力绞碎成渣。
但后面的怪物无穷无尽。它们用尸体堆，用能量撞，用一切方式消耗着星网的强度。星光开始明灭不定。
“维持阵眼。”殷星的声音通过道则网络传遍全舰。
帝俊额头渗出汗水，双手死死按在星盘上。太一不停敲击混沌钟，钟声一圈圈荡开，加固着周围脆弱的时空结构。女娲的造化清气已经延伸到星网每一个节点，哪里出现破损，哪里就有玉质纹理迅速生长修补。
祖巫们动了。
帝江展开双翼，直接冲入缺口外的敌军潮水中。他所过之处，空间折叠、扭曲，成片的怪物被错位的空间切成碎片。共工祝融一左一右，滔天水火汇成一道毁灭洪流，在缺口外清出一片短暂的空白。
但敌人太多了。
更多的阴影从缺口外涌来，其中开始夹杂一些气息接近准圣的个体。它们懂得配合，懂得寻找星网的薄弱点集中攻击。
星网剧烈震荡，一处边角出现裂痕。
就在裂痕即将扩散的瞬间，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没入殷星眉心。
那是盘古最后洒向他的光点中，最核心的一颗。
海量信息碎片在殷星意识中炸开——
破碎的星图，标注着防线三千六百处关键节点。
扭曲的文字，记录着主要敌对势力的名号：终末帝国、混沌虫巢、虚空呓语者、永恒腐化者……
残缺的画面，显示着一座隐藏在战场最深处、被混沌气流包裹的秘境入口。
最后，是盘古残留意志凝聚成的一句话，直接烙印在殷星的道心之上：
“吾使命终了，此界……交予你了。”
“防线非为永阻，实为筛选。”
“真正的考验……在鸿蒙秘境深处……”
“去那里……找到答案……”
信息洪流冲刷而过，只留下一个清晰的认知：这道血肉防线，这座埋葬了无数世界的坟场，本质上是一个巨大的“筛网”。它在用最残酷的方式，从无数参战世界中筛选出有资格进入鸿蒙秘境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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