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兄弟在集市上愁云惨淡之时，杨家岭的灶棚里正上演着一出“人间蒸笼”。刘秀芝抡着擀面杖把面团摔得啪啪响，汗珠子顺着脖颈往下流，愣是浸湿了里衣。
“得亏毛毛闹着要包头巾！戴口罩”
刘秀芝停下手里的活擦了擦脸上流淌的汗，
“要不这汗珠子掉馅里，咱家就得改卖咸汤包了！恶心又膈应！”
颜氏正给寿桃点红胭脂，闻言笑得手一抖，寿桃屁股上顿时多了颗媒婆痣：
“要我说这罩衣也妙得很，昨儿大川拌馅儿，那许多油花子愣是没蹭身上！”
灶棚门口突然“咣当”一声，钱师父扒着门框直喘：
“不成...老夫宁肯跟鞑子拼命...这比太原府的蒸刑还熬人......”
暗卫甲也没闲着，一个忙着给蒸笼换水和将包好的包子摆放整齐。动作熟练而迅速，可即便如此，也被这高温和忙碌弄得气喘吁吁。暗卫甲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嘟囔道：
“这比在军营里操练还累人。”
钱师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少废话，赶紧干活。”
“出息！”杨老爹看天光大亮了，伸手掀开棉帘子，手里油灯“噗”地吹灭。阳光伴着清风哗啦啦涌进来，惊得满屋蒸气打着旋儿往天窗逃窜。刘秀芝猛吸一口凉气，拍着胸脯直哎呦：
“可算是活过来了！要没这新开的四扇窗，咱们早晚得蒸成人肉包子！”
颜氏只感觉呼吸畅快，脑袋也松快了几分，她笑着说：
“这人啊，还是得折腾。要不是毛毛折腾着非要开窗，在这棚子里得被活活蒸熟。”
众人歇了口气，便再次忙碌起来。空气流通起来，手上的动作似乎也快了几分。
集上的杨家兄弟，正眼巴巴地等待着最后一个预定的顾客来取包子。他们时不时地张望着，眼神中满是焦急。杨大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
“哥，这人怎么还不来啊，不会是忘了吧？”
杨大江瞪了他一眼：
“别瞎说，再等等。”
暗卫乙突然戳了戳杨大江：
\"东家，那是不是罗府管家？\"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罗管家提着袍角在人群里左突右撞，活像只炸毛的老母鸡。绸缎庄王娘子刚要打招呼，罗管家却步履不停的从它身边路过。
“可算找着你们了！”
罗管家扒着车辕直喘，
“还好没去村子里找，可算赶上了。”
杨大川吓得馍渣卡在嗓子眼：
“可是寿桃出岔子了？”
“好事！大好事！”
老管家好不容易倒匀了气，
“老夫人觉得寿字馍放普通的红枣，招待贵客有些显得寒酸，想换成蜜枣。”
舒玉眼睛一亮，点点头：
“蜜枣确实比红枣好！在契约上改一下就行啦。”
“小掌柜识货！”
罗管家捻着山羊须笑成弥勒佛，
“你家厚道，老汉我岂能让你们吃亏。明日我亲自把蜜枣送到摊上，契书得添......”
“使不得！”杨大江突然打断，“小子上门去取就是！”
罗管家愣是被噎得打了个嗝——我还想出府放放风那我！暗卫乙憋着笑递上笔墨，杨大江已经趴在车板上改契书了：
“原契红枣，改加蜜枣，蜜枣由罗府提供～”
“罗伯伯，这蜜枣我们明日收了摊自去罗府取，哪能劳您......”
杨大川看着累的汗珠挂在腮帮子上的罗管家，想着自己年轻，还是自己跑吧。
“取个鬼！”
老管家突然急眼，
“老夫就想借机出府透透气！天天对着那帮捧高踩低的，脑仁疼！”
说着突然压低嗓门，
“明日上午，等我啊！”
正说着，粮铺伙计来取包子。罗管家顺势塞了把松子糖给舒玉，逃也似的钻进人群，留下叔侄俩大眼瞪小眼。暗卫乙突然幽幽道：
“这老爷子莫不是馋咱家包子，找由头蹭吃吧？”
日头正当中时，杨家骡车吱呀呀拐进镇上肉铺巷。杨大川举着钱袋嚷：
“张黑心！来三十斤后腿肉！”
“杨掌柜阔气！”
张屠户刀光一闪，案板上的猪肉顿时分崩离析。暗卫乙突然抽了抽鼻子：
“这肉......”
“新鲜着呢！”
屠户刀尖挑起条肉晃悠，
“您瞅这膘，二指厚！”
舒玉踮脚细看，总觉得肉色比往日暗些。刚要开口，杨大江已经数好铜钱：
“劳烦搭两根筒子骨，给娃熬汤。”
归途上，骡车吱吱呀呀的响着。杨大江数着新签的契书傻乐，完全没注意车辕下的肉筐渗出血水，引来几只绿头苍蝇......
此刻杨家院里，一场“枣泥保卫战”正打得火热。钱师父举着筛子满院跑，身后跟着扑棱翅膀的老母鸡：“反了天了！连寿桃馅都敢啄！”
刘秀芝抄起扫帚助阵：“那是新枣！贵着呢！”鸡群惊飞间撞翻晾晒的罩衣，颜氏刚洗好的白衣裳顿时印满鸡爪印。
“造孽啊！”
老太太举着棒槌加入混战，
“这新裁的衣裳......”
东厢房突然传来元娘的尖叫。只见舒婷攥着颗不知从哪摸来的枣核，正往没牙的小嘴里塞。杨家人冲进屋时，小婴儿已经“咯嘣”咬出了响——没成想枣核“哧溜”滑进嗓子眼，奶团子顿时憋得小脸发紫。
“要死！”钱师父瘸腿爆发出惊人速度，拎起舒婷倒扣着拍背。枣核“噗”地咳出来，正中地上肥母鸡的屁股。老母鸡“咯咯”惨叫着飞上房梁，不一会下出个带血丝的蛋。
申时刚到，杨家众人瘫在院里直喘。刘秀芝数着战利品直乐：
“这两只鸡先拴着，这只大的给嫂嫂炖锅汤。”
话音未落，归来的骡车停在自己门口。杨大川刚跳下车就被熏了个趔趄：“啥味这么冲？”
暗卫乙掀开肉筐，脸色骤变：
“肉臭了！”
只见白花花的蛆虫在肉缝里蠕动，舒玉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轰然炸开，糊了杨老爹满脸。
杨大川和杨大江这才想起，他们买肉的时候没仔细看。杨大江连忙查看肉的情况，发现肉的颜色确实不太对劲。他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
“都怪我，买肉的时候太着急了，没仔细看。”
“这可怎么办，明天还要用肉做包子呢。”
颜氏走过来，看了看肉，说：
“这肉已经腐坏，不能用了。”
刘秀芝皱着眉头说：
“那现在怎么办？。”
“秀芝，你和大川去县里的肉铺买肉回来补上就是。不过是晚上辛苦点。”
杨老爹却不甚在意，一边擦脸上的水珠一边安排着，刘秀芝和杨大川即刻数了钱准备动身，舒玉越想越气，翻出契书就往外冲：
“阿爹，我们也去！找张屠户算账！”
却被杨老爹拎着后领拽回来：
“急什么！明日集上见真章！”
深夜，杨家地窖传来凿冰声。杨大江把臭肉埋进雪堆，突然听见身后\"咯吱\"轻响。月光漏进地窖口，映出杨大江似笑非笑的脸：
“明日就看你张黑心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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