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压在王府檐角，雨丝斜斜割下来。
我攥着腰间绣春刀，指节泛白。
还有三天。
找不到朱宸命案的直接证据，慕容氏要被定罪，我这捕快身份也得丢，搞不好还要脑袋搬家。
脚步刚踏进议事厅，一股寒气就裹着老藩王的怒气压过来。
“林晚秋！你可知罪？”
老藩王拍着案几，茶盏震得哐当响。
我心里咯噔一下，抬头就见柳氏站在一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她身边跪着个小厮，头埋得快贴到地面，身子抖得像筛糠。
“回藩王，属下不知何罪。” 我沉住气，目光扫过那小厮。
这是柳氏院里的人，昨天还在柴房附近晃悠。
“不知罪？” 柳氏娇柔的声音插进来，带着刺骨的冷，“你深夜与慕容氏私会，合谋杀害宸儿，如今人证在此，还敢狡辩？”
小厮猛地抬头，眼神躲闪，声音发颤：“藩王饶命！小的…… 小的前夜亲眼看见林捕头从慕容侧妃的院子里出来，两人还说了好一会儿话！”
议事厅里顿时一片抽气声。
宗亲们交头接耳，看我的眼神像看杀人凶手。
我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就见柳氏的贴身丫鬟上前一步，手里捧着个锦盒。
“藩王，这是从林捕头行囊里搜出来的东西。”
锦盒打开，一块蜂蜡躺在里面，黄澄澄的，上面赫然刻着慕容氏闺阁专属的缠枝莲印记。
“这是制作毒蜜蜡的原料！” 柳氏声音陡然拔高，“宸儿就是被毒蜜蜡害死的，这蜂蜡上有慕容氏的印记，又藏在林捕头身上，不是你们合谋是什么？”
老藩王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指着我怒吼：“来人！把她拿下！”
两名护卫立刻冲上来，手按在刀柄上。
我不退反进，一步跨到案前，抓起那块蜂蜡。
“藩王且慢！”
我的声音掷地有声，压过了厅内的嘈杂。
“这印记是假的！”
我举起蜂蜡，对着厅内的烛火，“你们看！”
烛光照在蜂蜡上，缠枝莲的刻痕看得一清二楚。
“刻痕深浅不一，拐角处还有毛刺，” 我用指甲划过印记边缘，“慕容氏闺阁的印记是名家所刻，工艺精湛，每一笔都圆润流畅，绝无这样的破绽！”
柳氏脸色微变：“你胡说！不过是块蜂蜡，哪有那么多讲究？”
“有没有讲究，柳侧妃心里清楚。” 我抬眼盯着她，“制作毒蜜蜡需特殊模具，这蜂蜡上的印记，分明是事后用利器仓促刻上的，目的就是栽赃嫁祸！”
老藩王眯起眼，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眉头皱起：“确实…… 不如宸儿尸身旁毒蜜蜡上的印记规整。”
“藩王明鉴！” 我趁热打铁，转向那小厮，“你说前夜看见我从慕容侧妃院子里出来，具体是何时？哪个门？我穿的什么衣服？”
小厮眼神慌乱，支支吾吾：“是…… 是深夜，侧门，衣服是…… 黑色的。”
“谎话连篇！” 我断喝一声，“前夜三更，我正在朱宸书房勘察现场，书房护卫可以作证！”
我走到小厮面前，蹲下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手腕上的绳痕还是新鲜的，” 我将他的手腕举起来，“分明是被人捆绑过，逼你作伪证！”
小厮脸色惨白，挣扎着想要缩回手。
“柳侧妃的心腹太监，前夜二更到四更都在你家附近徘徊，” 我语气冰冷，“你家人是不是被他们控制了？你若说实话，藩王定会为你做主！”
这话戳中了小厮的软肋，他 “噗通” 一声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藩王饶命！是柳侧妃逼我的！她让心腹把我妻儿关起来，说我不指证林捕头和慕容侧妃，就杀了我全家！小的也是没办法啊！”
厅内一片哗然。
柳氏脸色铁青，厉声呵斥：“你这个狗奴才！竟敢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查便知。” 我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柳氏，“毒蜜蜡的制作模具工艺复杂，柳侧妃若清白，敢让我搜一搜你的寝宫吗？”
柳氏身子一僵，眼神闪烁：“放肆！我的寝宫岂容你随意搜查？你不过是个捕快，也敢以下犯上！”
“我只是想证明清白。” 我步步紧逼，“若模具不在你宫中，自然能还你清白；若在……”
我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老藩王脸色阴晴不定，看柳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怀疑。
“柳氏，” 老藩王沉声道，“既然林捕头提出搜查，你便让她查一查，也好自证清白。”
柳氏急了，连忙摆手：“藩王不可！寝宫乃内院重地，岂能让外男随意进出？传出去成何体统？再说，那毒蜜蜡的模具说不定是慕容氏藏起来了，凭什么只搜我的寝宫？”
“慕容氏的住处已经搜过，并无模具。” 我立刻接口，“柳侧妃百般推脱，莫非是心里有鬼？”
柳氏被我怼得说不出话，只能求助似的看着老藩王。
老藩王叹了口气，显然也觉得柳氏的反应可疑。
“罢了，” 老藩王摆摆手，“搜查寝宫之事暂且搁置，但林晚秋，你需尽快找到真凶，三日之期不变！”
我松了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但我清楚，柳氏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我攥紧手中的蜂蜡，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这蜂蜡上的后刻印记，小厮的被迫指证，还有柳氏的慌乱推脱。
一切都指向柳氏。
可她为何要杀朱宸？
又为何要栽赃给慕容氏和我？
还有朱宸书房里那些奇怪的痕迹，窗棂上的划痕，袖口的残纸……
谜团像这漫天的阴雨，笼罩着整个王府。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
不管背后牵扯着什么，我都必须在三日内找到真相。
不仅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官职，更为了慕容氏身上那未解的冤屈。
雨还在下，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我转身走出议事厅，绣春刀在腰间微微晃动。
柳氏，你的狐狸尾巴，我定会亲手揪出来。
而这王府深处的秘密，也终将被雨水冲刷干净，暴露在阳光之下。
只是我不知道，这真相背后，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
而我，又将卷入怎样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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