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银般淌过窗棂，在出租屋的榻榻米上铺开一片柔和的银白。
玖克轻手轻脚地将羽绒被的边缘掖紧，指尖不经意掠过祥子散在枕畔的冰蓝色发丝。
被窝里那双大金眼睛此刻睁得圆圆的，倒映着窗外零星的灯火，像暗海里浮着两盏小小的琉璃灯。
被褥团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带着刚沐浴完的湿润水汽，“下次还要吃玖克桑做的挂面。”
玖克屈指弹了下她露在外面的额头，在对方不满的鼻音里笑起来：“不就是把白开水煮开再扔挂面么？配料就那几个，等我研究明白怎么煎鸡蛋再给你做几次。”
他起身时木质地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晚安，祥子。”
“等等。”被子突然掀开一角，少女支起半个身子，仰头时颈线绷出青涩的弧度。
有个柔软湿润的东西飞快蹭过他嘴角，带着柚子沐浴露的清香。“晚安吻。”
卡壳了几下，玖克突然伸手捏住她鼓起的脸颊：“大祥老师居然有这么可爱的杂鱼形态——”
“玖克桑才是杂鱼，”祥子整颗头缩进被窝，声音隔着棉絮显得嗡嗡的，“快回去，再磨蹭的话，立希真会打你的！”
…
划破池袋的夜雾，玖克把车停在西口公园员工通道时，金属栅栏的寒气正顺着指尖蔓延。
值班室大爷从报纸后抬眼，看清来人后挥挥手，继续沉迷美少女杂志。
二楼最里间的电表箱有些锈蚀，拉开时掉出些陈年灰尘，立希之前说过她会把钥匙放在方便二人独自回来时开门。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门缝里先溢出一线暖光。
椎名立希抱着手臂靠在玄关墙上，睡衣肩带滑到手肘，她盯着玖克鞋尖沾着的夜露，喉头动了动。
“23点57分，你还有三分钟说服我不打你。”
玖克脱掉外套上前手臂一伸，将立希带着沐浴露香气的肩膀揽进怀里。
立希却把脸扭向另一边，从鼻腔里发出轻哼，连后颈都绷着倔强。
“转过来看看我呗？”他指尖刚触到她下颌，就感受到明显的抵抗。索性双手往她腰肢和肩背一托，轻松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声音放得标准暖男：“立希大人别生气了...”
立希左眼掀开一条缝，瞥了他一秒又重重合上，唯有眼尾那颗泪痣在灯光下微微闪动。
要不要亲亲？玖克凑近。
“不要。”她嫌弃地偏头，“嘴好臭，全是丰川的味道。”
首次亲吻攻势宣告失败。玖克突然卸了力气，带着腿上的人一起倒进床铺。
感受到身上的立希瞬间僵住，他赶紧闭着眼装死，连呼吸都放轻。
静默在空气里蔓延。立希偷偷睁眼，看见他瘫成字的模样，心里的火气突然漏了气。
指尖无意识揪住他衣角：“混蛋，今天玩得很开心吧？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见他毫无反应，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那些缠绕在玖克身上的视线，舞台上强光灯般灼热的注视，还有永远要维持的游刃有余...或许他比自己想象中更疲惫。
“喂...“她轻轻戳他腰侧，“你是不是有点累？”
玖克依然闭着眼，却把双手交叠在胸前，像古埃及法老壁画般缓缓点头。
这动作让立希心里发酸。她突然看清自己刚才的吵闹多么不合时宜——
正宫理所当然享有特权，而自己这棵山脚下的树，竟妄想与山巅的雪松争夺阳光。
可这个人，明明疲惫至此还是踏着夜色归来。
“我不气了。”她在跨坐的姿势里轻轻晃动，“晚饭乌冬面，我新学的，在冰箱，你自己去热。”
得到摇头的回应后，她像融化的雪糕般滑落在他身侧。一种说不明白的难过突然攥住心脏——
他是不是终于觉得，自己和那些纠缠不休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丰川祥子生气了？”
“嗯。”
“mujica又吵起来了？”
“嗯。”
“解决了？”
“嗯。”
“你讨厌惹麻烦？”
玖克像是睡着了，久久，久久没有回应。
椎名立希终于停止问下去，她有些沉默了。
“对不起...”她突然把发烫的耳朵贴在他颈侧，声音揉得细碎，“是我不体贴。”
手指紧张地绞住他衣领，“来接吻吧...别讨厌我...”
玖克终于侧身，眼中印着椎名立希自责的瞳孔：“瞎想什么，我怎么会讨厌自己的女朋友？”
指尖拂过她轻颤的鼻尖，只是需要充电五分钟。
“那我帮你充电...”立希突然用亲吻堵住他所有话语。
这个吻中椎名立希非常主动，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
“感受到了吗？我有多么喜欢你。 ”她抵着他额头喘息，“要好好接住，对我这种直率笨蛋多包容些，不要和其他人一样轻易就讨厌我啊。”
玖克轻笑时胸腔震动着她的掌心：“那轮到我了——我永远不会讨厌你，”他吻了吻那颗轻颤的泪痣，就像灯说的那样，一辈子都不讨厌。
立希感觉到心跳不止，在玖克面前越来越露出害羞的少女姿态，最后突然弹起来，拖鞋踩得啪嗒响：“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热一下面。”
跑到门口又回头，橘色灯光在她发梢跳跃：“请永远喜欢我椎名立希……至少，至少要像热一万遍乌冬面那么久。”
冰箱门开合的声响里，窗外，西扩公园的霓虹灯正沉浸在渐密的雨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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