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若叶家宅邸晚餐桌上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若叶睦依旧安静地进食，而莫提斯则异常沉默。
她几乎没动几下筷子，只是紧紧挨着玖克坐着小小的手始终攥着他宽大的左手，无声，充满依赖与后怕。
若叶睦看了看莫提斯，又望向玖克，似乎想说什么，玖克微微摇了摇头，睦会意不再言语，只是等到大家都放下碗筷后默默起身开始收拾，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爸，去洗澡吧。”莫提斯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她站起身手轻推着玖克的背。
换上拖鞋后玖克任由她推着自己走向浴室。浴室里热灯光暖带着一丝潮湿的温热，莫提斯让玖克坐在浴室里的小凳子上，然后蹲下身，开始帮他解裤带，动作非常不熟练，接着是外套，衬衫。
当玖克上身赤裸，只有大裤衩还在时，莫提斯的脸颊微微泛红，但她没有退缩而是帮他处理好剩余的衣物，然后将他引导至淋浴间内，让他背对着自己坐在那个更矮一些的防水凳上。
“哗——”
莫提斯自己也脱好裹上毛巾，打开花洒仔细调试着水温，直到水流变得温暖适宜才将喷头转过来，让温热的水流首先冲刷在玖克肌肉线条流畅的背脊上。
水珠四溅，打湿了她的长发，但她毫不在意，挤了些洗发露在手心揉搓出丰富的泡沫，然后贴上玖克宽阔的后背，踮着脚尖开始为他洗头。
动作笨手笨脚，力度时轻时重，但却蕴含着心翼翼的温柔。
指尖穿过他湿漉漉的发丝，带着泡沫，轻轻按摩着头皮。
水流哗哗地响着，氤氲的热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升腾，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在这片被水声和蒸汽包裹的、与黑夜隔绝的小小淋浴间里，白日里所有似乎都被冲刷、融化。
洗着洗着莫提斯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的两只手带着满手的白色泡沫缓缓从发丝间移开，轻轻地覆盖上了玖克的脸颊。
泡沫沾湿了玖克的侧脸，水流声中她带着鼻音，哽咽着，几乎是耗尽所有肺气地开口：
“爸爸……我，我骗了您，为了向您证明自己的存在而骗了您。”
玖克依旧背对着她任由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淌下划过脸颊。
他低沉的声音在水声中显得有些朦胧，却带着平静和淡然的笑意：
“骗这种事很常见。我也经常骗人，骗你们，就连祥子有时候都会骗我。”
“但这不妨碍我们之间的关系。”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反而有种超然的包容，“说句吹牛逼的，你爹我可是JKING。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包容不了，我也不会被祥子她们看上。”
莫提斯听着他的话，感觉眼睛像是被热水的水汽或者别的什么更滚烫的东西刺激到了，一阵阵酸涩辣痛，视线迅速模糊。
就在这时玖克转过身来了。
水珠顺着他黑亮的发梢与鼻梁不断滴落。脸上还沾着些许泡沫，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狼狈又脆弱的样子。
他伸出双手，温热的手掌同样带着泡沫，轻轻捏住了莫提斯湿漉漉的脸颊。
“我平时可能没办法经常关注到你，所以，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一定和我说。”
“五千万又怎么样？”只要不是三体人打过来了，你爹我都不在意。”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被捏得微微嘟起的脸颊皮肤，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再说了，请永远记住，无须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意义而去费劲，存在意义这种东西人类哲学已经讨论了千年还没出结果，从你出生下来后你就是你，既不是别人的附属也不是小猫小狗。
我在意你，莫提斯，如果非要证明的话我和睦就是你在这个世界的锚点，你的人类证明，今后不用再想什么存在意义，请为了自己而活。”
“呜……哇——！！！”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道洪流，莫提斯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彻底决堤，混合着脸上的泡沫和水流汹涌而下。
她哭得毫无形象，一把鼻涕一把泪，心脏却在剧烈的酸涩和难以言喻的暖流中，疯狂地跳动着。
自她拥有记忆以来，对爱的理解一直是报恩，是证明自己，是让对方开心。因为睦和玖克带她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她要用乖巧、用能力、尽量用不惹麻烦来回报这份给予。
直到这一刻，直到玖克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狂妄也最笃定的话语，告诉她我在意你，无关她是否优秀，是否犯错，是否惹了天大的麻烦都是自己的存在证明。
一种全新的、炽热的、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灼烧起来的情感，如同破土而出的烈焰，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认知。
她不再仅仅是想作为女儿得到认可，不再仅仅是想作为老婆这个口头称呼满足。
在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她想要的是玖克这个人，是这颗强大而包容的心。
她想要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仅仅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更是能够与他并肩同行，分享一切，占有他所有目光与情感的——伴侣。
是情爱。
是超越了伦常的、炙热而独占的恋慕。
她猛地扑上前，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玖克湿透的身体，脸颊埋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肌肤传来的温热。
哭声混合着水流声，响亮而委屈，却又带着新生的决心：
“爸爸！玖克！我喜欢你！不是父女那种喜欢……是要一辈子待在一起的！恋爱的喜欢！！”
她的告白，在这水汽弥漫的浴室里迸发。
带着少女勇气和一份注定要掀起更多波澜的、悖德而炽热的真心。
玖克被她紧紧抱着，在那氤氲的蒸汽中任由那滚烫的泪水与温热的水流一同浸湿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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