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推开诡舍二楼房间的门时，夕阳正斜斜地从窗棂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斑。苏九璃就坐在光斑里的木椅上，手里捧着那本关于异空间规则的古籍，听到动静，抬起头，眼里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回来了。”
“嗯。”林野反手带上门，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响和窗外隐约的风声。他走到桌边坐下，随手从背包里摸出一瓶可乐，“啪”地拉开拉环，气泡“滋滋”地往上冒，在这弥漫着古籍墨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几分从军方据点带回来的滞涩。“没什么事吧？”苏九璃放下书，目光落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
“没事。”林野摇摇头，将可乐瓶放在桌上，瓶身的水珠顺着桌沿往下滴，在木纹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赵坤那边……有点麻烦，不过跟我们关系不大。”他没细说赵坤癫狂的样子，怕她担心。
两人也就随便聊了起来，从医院的诡客病房聊到新到的符纸品质，从阿吉中午又把厨房的锅烧糊了聊到老掌柜新泡的茶太苦。这些琐碎的日常像温水，慢慢熨帖着林野紧绷的神经。
聊了一会儿，林野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沧澜送的那枚黑色玉佩——镇灵佩。玉佩在夕阳下泛着幽暗的光，上面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在光线下缓缓流动。“还在琢磨这个？”苏九璃凑过来看了看。
“嗯。”林野用指尖拂过玉佩表面，“沧澜说这是强大的鬼器，可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它到底怎么用，又是用什么做的。”
两人便聊着关于这件信物的事情。苏九璃猜测这玉佩或许需要特定的口诀才能催动，林野却觉得它更像是某种钥匙，能打开或封印与沧澜相关的空间。“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林野把玉佩放回盒子里，“但至少到现在，它没表现出什么恶意，对我应该没什么坏处。”
苏九璃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小心使用”，便起身离开了——她还要去帮孟瑶完善那个新符阵。房间里重新只剩下林野一个人，刚才的悠闲像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地狼藉的思绪。
他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那片渐渐沉下去的暮色上。看来这一次的“旧戏园”任务，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赵坤的癫狂、军方小队的覆灭、沧澜特意送来的信和鬼器，甚至阿九都决定同行，这一切串联起来，背后牵扯的势力恐怕深不可测，估计连军队的高层都被惊动了。
他对沧澜其实基本不了解，这个女人像笼罩在迷雾里，时而冷漠如冰，时而流露脆弱，让人看不透深浅。但他至少知道两件事情：其一，她能清晰地看到不同的未来片段，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引导未来走向，就像她提前知道他会去张府废墟，提前备好镇灵佩；其二，她对“归墟计划”的执着远超其他君王，似乎这不是七大君王的共同目标，更像是她一个人的执念，为此甚至不惜违背君王间的默契，私下接触他这个“变数”。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从他穿越到这个诡异世界的第一天起，经历的所有事情：血门的冥婚、与苏九璃阿吉的相遇、卷入君王间的博弈、接触到归墟计划……难道都是对方一手操盘的局？
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只是为了让他成为拯救世界的“神”？还是说，这一切背后，藏着更隐秘的算计？仅仅是为他做局，似乎没必要牵动这么多势力，甚至让赵坤这样的老兵都沦为棋子。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诡舍大厅里传来阿吉咋咋呼呼的声音，大概是又在跟谁抢零食。林野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爬上来，比面对厉鬼时更甚——被一个能掌控未来的存在当成棋子，这种感觉让他浑身发冷。
他拿起那瓶没喝完的可乐，又灌了一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却压不住心里的烦躁。
到了下午三点多，诡舍门口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林野走到窗边一看，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门口，车窗降下，露出阿九那张清冷的脸。她居然开着车来接他了。
林野抓起背包下楼，阿吉凑过来：“哥，你们去哪？带我一个呗！”
“你守着诡舍，”林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和阿九姐去探探旧戏园的底，很快回来。”阿吉虽然偶尔能爆发出笑点缓解气氛，但实力终究差了些，旧戏园太过凶险，带着他反而累赘。
阿九撇撇嘴，没再坚持，转身去缠着孟瑶教他画符了。
林野坐上副驾驶，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诡舍的热闹。阿九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发动了车子：“想什么呢？一脸苦大仇深。”
“在想赵坤说的五条禁忌。”林野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第一条，午夜后不能抬头看戏台，尤其不能听《霸王别姬》……你觉得这戏有什么门道？”
“《霸王别姬》讲的是生死别离，最容易勾起人的执念。”阿九目视前方，方向盘在她手里转动得平稳流畅，“那只花旦诡死前，据说正在台上唱这出戏，大火烧起来时，她还穿着虞姬的戏服，所以对这出戏的执念最深，听了就会被她拖入当年的火海幻境。”
林野点头，又问：“第二条，不能碰胭脂水粉，尤其是朱砂……”
“那是她的‘妆’。”阿九打断他，“诡物的力量往往与生前执念相关，她是花旦，最在意妆容，碰了她的东西，就会被她视作‘抢戏’的对手，不死不休。”
车子穿过繁华的街区，渐渐驶向破败的老城区，周围的建筑越来越旧，行人也越来越少。两人一路聊着五条禁忌，阿九的见识显然比赵坤更广，不仅解释了禁忌的缘由，还补充了不少细节——比如跟着青苔走时，要避开那些发黄的苔藓，那是怨气凝结的地方；比如听到有人喊名字时，哪怕声音再熟悉，也得捂住耳朵快走。
林野听得认真，心里却越来越沉。这些禁忌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旧戏园的凶险勾勒得愈发清晰。而这张网的背后，似乎还站着沧澜的影子。
越野车最终停在老街区入口处，再往前，就是被高墙围起来的旧戏园。林野看着那堵爬满野草的高墙，墙头上空的乌云低得仿佛要压下来，像一张巨大的嘴，等着吞噬走进来的一切。
“到了。”阿九熄了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林野推开车门，一股混杂着霉味和焦糊味的风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阴气。他知道，这场由沧澜布下的局，终于要开始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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