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脚步声像重锤般砸在林野的神经上，那股混杂着清冷气息与诡异花香的味道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没有任何犹豫，猛地转身，拼尽全力朝着北边狂奔。
奔跑中，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夹杂着某种黏腻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拖着长长的躯体在后面追赶。林野不敢回头，只能拼命摆动双臂，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却不敢有丝毫停歇。鼻尖萦绕的气味越来越复杂，除了那股诡异的花香，还隐约闻到了人类腐烂的尸体的味道，酸臭中带着一丝甜腻，刺激得他胃里阵阵翻腾。
一边逃跑，林野一边疯狂地梳理着目前的情况：阿九失踪，紧接着就出现了那具开满玉梅的女尸，而身后的“东西”又带着阿九的气息……难道阿九已经遭遇不测，变成了那副模样？可那具尸体明明死状凄惨，怎么会有脚步声？还是说，那东西只是在模仿阿九，故意用她的气息来扰乱自己？无数疑问像毒蛇般钻进脑海，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脚下的路越发崎岖，杂草越来越深，时不时有尖锐的断木划破裤腿，留下火辣辣的疼。林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肺部像要炸开一样，眼前开始发黑，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停下——一旦被抓住，恐怕会比那具女尸死得更惨。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四条岔道，都是由倒塌的砖墙和断梁构成的狭窄通道，每条道都通向更深的黑暗，看不清尽头。林野的大脑飞速运转，按照之前阿九说的“青苔指生路”，扫了眼四条岔道的入口——最右边的那条道上，青苔最绿最密，显然是生机最盛的地方。
没有时间犹豫，林野选择了最右边的一条，一个箭步跨进去，身体因为惯性往下滑了好几米才稳住。这条岔道比想象中更窄，两侧的断墙几乎要合拢，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头顶的碎砖时不时掉落，砸在肩上生疼。
身后的追赶声并没有消失，那东西似乎也拐进了这条岔道，腐臭的味道越来越浓，几乎要盖过青苔的腥气。林野能感觉到，那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它喉咙里发出的、类似咀嚼的黏腻声响。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抓住，只能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指甲被磨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岔道即将到头时，林野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甜香，像是某种熟透了的果子，又带着点脂粉气。这香味钻进鼻腔的瞬间，他的头疼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眼前的黑暗中炸开无数光怪陆离的光斑。
“哈哈哈……呵呵呵……”
林野的脑子变得有些疯癫，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发出诡异的狂笑声。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在飞，那些追赶的恐惧、阿九失踪的担忧，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莫名的兴奋。他想停下，想控制自己，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再次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缝隙里透进一丝微弱的光。林野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躺在一堆柔软的干草上，身上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只是头还有点昏沉。他挣扎着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这是一个破败的储藏室，角落里堆着些发霉的戏服和道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木料味。
“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林野一跳。他猛地抬头，看到储藏室的阴影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眼前这个人之后，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充满了震惊。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坤。
只不过，他的样子和以前见到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沾满了污垢和草屑；脸上布满了干涸的血痕，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伤疤狰狞可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亮得吓人，像是饿极了的狼。
“赵叔？你怎么会在这里？”林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镇灵佩，却发现玉佩不见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赵坤没有回答，只是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黑的牙齿：“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癫狂。
两人便开始聊了起来。林野问他怎么从医院跑出来的，怎么会出现在戏园的储藏室里，赵坤却答非所问，只是反复念叨着“凤凰戏服”、“武生佩剑”、“烧啊……都烧干净……”
不过，赵坤似乎对林野很感兴趣，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你很特别……”他突然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明明已经被‘梅娘’抓到了，却没有被杀死……她从不留活口的……”
“梅娘？”林野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是那个开满玉梅的女尸？”
赵坤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她是花旦，也是梅娘……百年前烧死的，百年后又活了……”他的话颠三倒四，让人难以理解。
就在这时，赵坤突然凑了过来，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林野的胳膊：“你身上有‘它’的味道……烛阴的味道……难怪梅娘不敢动你……”
“烛阴？”林野的心猛地一跳，想起了之前脑海里的血红色文字和那个远古传说。
赵坤没有解释，只是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刺耳：“有了烛阴的气息，你会变得很强……很强……比君王还强……”
听到对方说的这番话之后，林野突然感觉到，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四肢百骸涌出来，顺着血管疯狂地流淌，所过之处，之前的疲惫和伤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爆炸的力量感。
他的力量似乎在飙升，指尖甚至隐隐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光。
林野的脑子变得越来越疯癫，之前被那股甜香勾起的兴奋感再次涌了上来，他看着赵坤癫狂的笑容，听着储藏室外隐约传来的唱戏声，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无比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也开始疯狂似的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在狭小的储藏室里回荡，与赵坤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他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正在重塑。
而储藏室外，那若有若无的唱戏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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